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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在阁楼上二小姐沈飞嫣眼中,却是刺眼。
    “每天这么假惺惺地端着,也不嫌累。”
    沈飞嫣立在阁楼上,看着沈飞柳穿过拱门去了前院,转回身坐到榻上,恼道:“李公子再不受重用,那也是首辅的孙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怎容她这般拿乔,摆的什么架子!”
    她口中的李公子,便是内阁首辅李或,府上三房的长子李经,李氏一族权倾朝野,首辅家中各个有才能的儿孙辈,都在京中担当要职,唯独三房无能,在礼部谋了个闲职,至孙辈李经,已然年近十七,仍无一官半职。
    前些日子,求亲求到了清伯府上,要与沈家嫡长女定亲,沈老爷贪慕他李氏的背景,不顾礼数周到与否,不加推辞,当场便应了下来。
    今日李经来交换庚帖去合八字,顺道想约上沈飞柳出去走走。
    他与沈飞柳曾有一面之缘,开春三月,他去游湖,他的游船与一艘扁舟相错而过。
    那舟上倚着一女子,一袭水绿衣衫,胳膊搭在船沿,衣袖垂坠而下,沾到了水面,她看向湖水浅笑,晃动着衣袖,任水面波纹随着衣袖晃动。
    那女子生得极好看,一双眼眸浸了湖水,眼波流转间,恍若这湖里的仙神,游荡在仙界,不似人间。
    李经看得痴了,直到扁舟渐行渐远,仙神飘荡而去,只恨自己的游船太大,掉头不易,若是换上一叶小舟,船桨一划,便能追之而去。
    如今甚好,亲事定下了,今日换了庚帖,择日便能成婚,也不枉他寤寐思服的这好些日子。
    不知不觉已经在前厅坐了一个时辰,一壶茶凉了又换,对面的沈老爷已经从家里聊到朝廷,又从朝廷聊到坊间趣闻,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通,沈飞柳还是迟迟未到。
    眼下早已无甚可聊了,两人各自喝茶,默契地互相躲避着眼神,不经意对上时,尴尬一笑,再齐齐看向门外。
    沈盛利坐不住了,起身踱到门口,指了门口候着的小厮:“去问问,怎么还不来?让人等这么久,这便是打小她娘教她的待客之道?”
    李经放下茶杯,起身劝道:“姑娘家慢些是应当的,小婿能等得的。”
    沈飞柳还未进屋,就听到李经自称“小婿”,心下不喜,进门时,面上不显,立在厅中福身行礼:“女儿今早突感身体不适,缓了缓阵儿,故而来迟了。”
    不待沈盛利开口,李经抢先向前走了几步,到沈飞柳身前,伸手便要去搀扶:“妹妹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李经个头不高,生得粗壮,虽不出众,但胜在白净。
    一双白胖的手将要碰到衣袖时,沈飞柳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福身道:“劳烦公子挂碍,只是有些头晕。”
    李经的手在空中一滞,收到了背后,摩挲着手指,垂眸思索着。沈飞柳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虽说婚姻理应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新娘本人不愿意,往后是否会有变数亦不可测。
    这门亲事他势在必得,不容有失,眼下的局面,需得多费些思量。
    沈盛利见女儿有意拒绝,上前拍了拍李经的肩,语重心长道:“如此……劳烦李公子路上多加照顾了。”
    李经转忧为喜,朝沈盛利行了个大礼:“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细心照料妹妹,尽早送她回来。”
    浅白未料老爷会为了攀附李氏,连小姐的身体都不顾,小姐眼下被架在这,只能跟着李经出门了。她抬眼看向小姐,小姐只是专心低眉走路,不露悲喜。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前厅,李经走在沈飞柳身侧,讲着方才听来的各色趣事,沈飞柳只是偶尔淡淡应一声,多数时候并不作答。
    快到门口时,李经拦住了她:“妹妹身体不适,当心出门见了风,我车上还有件外袍,妹妹若不嫌弃,我让人拿来与妹妹披上。”说着就要吩咐小厮去拿。
    沈飞柳叫住了那小厮,朝李经微微颔首:“不劳李公子费心,这些府上备的都有。”
    侧首吩咐浅白道:“去取来。”
    “是。”浅白回去取件披风来给小姐披上。
    沈飞柳拉紧了领口,随李经一起出了门,门口停着李家的马车,仅此一辆。
    沈飞柳皱眉,竟然连一辆马车都未给她备,偌大的清伯府,就算不及她娘在世时富贵,也不至于连辆马车也备不起。
    “叫王五过来。”
    王五是府上专管马车的,听到大小姐着人来叫,不惊不慌地前来回话:“回大小姐,咱府上一共三辆马车,一辆是老爷专用的,一辆二小姐已经定下了,过会儿出门要用,还有一辆有些故障,正在维修,眼下是修不好了,但大概能赶得上去接小姐回来。”
    一套话说的不假思索,怕是先前早已对好的,沈飞柳暗自冷笑,这若是沈飞嫣的计谋,一辆马车都不会给她留,听他这意思,还能留一辆去接她回来,多半是自己亲爹交待的。
    若是无马车可坐,便要与李经同乘一辆车了。
    沈飞柳道:“抬一顶轿子过来。”
    王五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招,但好在脑子转得快,只愣神了片刻,便回道:“人家李公子乘的马车,咱弄顶轿子,怎么跟得上啊。”
    李经也跟着附和:“是啊,妹妹身上不舒服,坐轿子不免颠簸了些。”
    浅白柳气极,脱口道:“既知小姐身体不舒服,便该让小姐在家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