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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的委屈。
终于有人受不了,离开座位去和司机打商量。这从火车站到麦岭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希望司机把车开稳点儿,这么开下去,还没到目的地不吐死一车人,也要被熏死了。
司机接了那人给的一包烟,打着哈哈说收到收到。车速果然正常了点。
季翔长时间的沉默,让安越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同情心,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和他说话——
“我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就是些民俗传说。”
“嗯。”
“听说过拴娃娃吗?”
“什么。”
“一种生育习俗。每个家庭为了求子祈福,会在特定的日子到庙会买泥娃娃回家,所以叫拴娃娃。”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
“他们会把带回家的娃娃当成活人一起生活,给它做衣服、一起在餐桌上吃饭,会给它取名字。它有着和人一样的地位。因此等生下孩子之后,真正的孩子还要叫那个娃娃大哥——它才是第一个孩子。旁人也会称它是‘大爷’,会叫它——‘大爷,吃饭了’、‘大爷,穿衣服了’。所以你能在电视剧里看到,大部分对男子的称呼都是喊人‘二爷’的,‘大爷’都是神的孩子。”
听起来就是单纯的民间信仰。安越说话又总是温温和和的,像白开水一样,不会刺激,但又不会乏味。只是那话里总有种莫名地诡异感,让人鸡皮疙瘩渐起。
“哦,你听说过食人俗吗?”安越又问。
“没有。”
“食人俗吃的就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一开始的拴娃娃不是那些泥娃娃,是真娃娃。第一个孩子是要献祭的,所以会被他们的父母吃掉,相当于祭奠给了神。后面改了这个风俗,才用拴娃娃代替。”
“……”
安越继续波澜不惊地吐着字,俨然不顾身后身旁的人都已经脸色发白。
“有些现在听起来很浪漫纯朴的习俗,其实在远古时期都是血腥又残忍的。他们的父母并不觉得这是件违背伦理的事,因为在他们的文化里,神性高于一切。”
……
苏元夫当时的第一志愿并不是社会学,甚至不是Z大,是后面被调档调过来的。大一萌新,还未到正式接触到田野,就在车上被安越的故事吓了个遍。
说完拴娃娃,安越又讲了些其他的。好在现在是法治社会,有很多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一致的民俗也都改得人道了些。那些充满祭祀神秘感的东西,如今听来还真的就只是遥远的传说。
古文明和现代文明,像是存在于两种不同的世界。
有些坚强的人在车上还没吐,但车一停反倒吐得满脸发青。苏元夫踩着虚浮的步子下车时,发现整个车厢就只有安越一个人神清气爽的,还下车去买了几瓶水回来,完全没有刚上车那会儿的烂泥样。
其实苏元夫也还好,没吐,但整个人的精神看着不太好,活像被人疯狂蹂.躏了般。
再抬眼看看那个新来的大帅逼,除了脸上带点赶车的疲倦,也没多大问题。
唉,真的是个坚强的勇士,只有自己是弱鸡。
几经周折,五个人又搭了辆拖拉机才到了目的地。麦岭只是个小镇,而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还要更偏,是个叫那坡的村子。
四周都是高耸的山,入眼的景色在他们眼中都是新奇的。翠绿的青山和草木,金乌夹在山峰中,连人带物都浸泡在温柔的橘黄色中。空气也极好,吸一大口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清洗了个干净。耳边有鸟叫,还有拖拉机咳嗽般的哐哐哐声,以及大爷夹着浓厚乡音的搭讪。
苏元夫听不懂,姜菀菀她们也不懂,季翔更不用说了。他只是临时被丢来这边变形的,加上刚才被安越的“恐怖”故事吓唬过,一路上都没再和人说过话。此时和他们一样坐在拖拉机后面,低着头看手机冷淡得像个自闭又叛逆的儿童。
“Manga daeuj mbanj dou geij baez la ?(壮语:你来我们村几次了?)”老大爷和他们搭话。
安越:“Gou daeuj haujlai baez la.(壮语:我来很多次了。)”
老大爷:“Mwngz nyin hnaeuz mbanj dou baenzlawz yiengh.(壮语:你觉得我们村怎么样?)”
安越:“Gig gyaeu039;ndei, couhdwg liz yienhsingz gyae di, torn goj mbouj ndei ain geijlai.(壮语:很漂亮,就是离县城远了点,路也不太好走。)”
老大爷哈哈笑了几声,又和她说了些什么。苏元夫他们三个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凑热闹,用普通话和老大爷鸡同鸭讲了大半天。大爷也是个不拘小节的糙汉子,隔着语言的鸿沟也阻止不了他炫耀拖拉机上按的后视镜。
好像是他儿子帮改造的,又大又亮,还插着小红旗,贼拉风。
把人送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大爷给了他们几个柿子,红彤彤的,捏着软,正是熟到刚刚好的状态。
老大爷对着安越又喊了声:“你那个朋友不太爱说话啊,但他已经看了你十三次了。”
第18章 十八口 装什么傻。
真正见到的农村环境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绿水青山是真, 崭新的小洋房也是真。这几年乡村翻天覆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