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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治水就已经积累了无数治理水患的经验,为什么到今日,水患依然要危害那么多人?
她接口道:“或许圣上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治理。从安禄山谋反的那天开始,大唐就再没有太平过。天下一日兵戈不息,圣上即使有心,恐怕也是无力。”
“战乱,确实是最可怕的。泾原兵变的时候,兵士烧杀抢掠,我看到一个兵想抢女人胳膊上的臂钏,可是臂钏戴得太久了摘不下来,他就把女人的胳膊给砍掉了。”
念云没有亲眼见过战争,她睁大眼睛:“那么可怕!”
“对,战争非常可怕。可是究其原因,为什么会有这些战争?就是因为藩镇,藩镇势力太大!”
他说得对,安禄山如果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叛乱也起不来。当年汉初的七国之乱,也正是因为藩国势力太大,尾大不掉,才造成了那样的乱象。
“要我说,就得早日削藩,把权力都收到圣上自己手里,自然就太平了!”
子厚说得很激动,“削藩”这样的字眼有点敏感,况且他又是这样一个新科进士的身份。
念云四下看看,低声道:“长安集合了各方势力,此地又人多眼杂,说得太多恐怕会惹祸上身,咱们还是少说几句吧!”
子厚已经认定念云是个知己,沉默地饮了一杯酒,岔开了话题。
念云想起他是个待诏的身份,便问道:“柳兄此番,在长安恐怕要待上三年五载,可有什么打算?”
不成想一语说到子厚的痛处,他低头喝了两杯闷酒,才道:“没考取的时候千般万般的只想要金榜题名,如今真的考上了,反而觉得艰难。无非是给人抄抄书写写信,暂时讨个生活。”
有些人自会设法攀附门第,做个乘龙快婿。但念云知道子厚这样的人,只愿意靠自己的才学见识晋身,是绝不肯去攀附权贵的。
她徐徐饮了一杯酒,笑道:“柳兄之言差异。其实还有一种方式,柳兄忘记了么,如能在长安城里声名大噪,得到权贵的赏识,也会很快得到重用的。”
子厚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笑了。
子厚确实是在试图从这一条路上走出来,他的诗名,虽然暂时还没送到权贵们的眼前去,但在平康里已经小有名气,步入仕途也许已经指日可待。
第四十八章 玳瑁梳子
自把那套玳瑁梳子托人送去了升平府之后,念云等了两三日,却并没有发现郭鏦约见李畅。
郭鏦如今进出东宫并不困难,却是一连好几日也不曾上门,甚至也未曾来见她。
念云不禁心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闷骚了,喜欢人家姑娘都不敢当面说?难道是托人把东西送去了?依李畅的脾气,她可巴不得念云早些知道她跟郭鏦好上了。
又等了几日,还是不见李畅拿着那玳瑁梳子来炫耀,念云有些坐不住了,套上一件男装,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就跑回去找郭鏦了。
郭鏦并不在升平府。念云问了门子,只说不知。念云急得跑进去找郭鏦院里的小厮,小厮才说三郎最近总去绮月楼。
绮月楼。
念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了,也许她以为的好姻缘不过是李畅的一厢情愿。倘若郭鏦喜欢的姑娘是平康里的歌女舞姬,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
念云策马狂奔,不多时就到了绮月楼。因着来过几次,有些眼力的侍女马上认出她,笑着迎上来:“五郎今儿独自前来?可要听小曲儿么?”
念云摇摇手:“我三哥在么?”
侍女笑着带她上楼:“三郎在薛都知屋里。”
念云感觉步履十分沉重,一步一步地跟着侍女上楼,险些站不稳。
侍女伸手扶了她一把,调笑道:“五公子真是玉手纤纤,连我们这些女子都自愧不如呢!”念云无心说笑,闷闷地跟着她上了楼。
走廊尽头的那一扇雕着荷花的木门,念云站在门口,听着屋里淙淙的琴声,竟无力敲门。良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叩了三下。
门开了,开门的却是薛楚儿。念云一愣,薛楚儿已经笑了:“五公子请进。”
琴声并没有中断,念云抬脚走进去,才发现原来弹琴的不是薛楚儿,而是郭鏦,一袭白衣,抱琴而坐,头发披散着,似谪仙人一般。
他根本没有抬头,直到一曲终了,才缓缓收手,微笑着抬头看着念云,目光肆意而温柔。
念云扭头看薛楚儿,她的发髻之间,果然插着那套玳瑁梳子。
一瞬间许许多多的念头都被落实,像站在旷野中无处可逃的人始终面对着满天的乌云,而豆大的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一样。
既有种终于等来了结果放下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的轻松,又有种终于被淋个透湿却无处遁形的绝望,慢慢地装在眼里,充满委屈地看向郭鏦。
郭鏦看看念云,又看看薛楚儿,温柔地笑:“楚儿,你先出去。”
薛楚儿见怪不怪,乖巧地浅笑,行了个礼,盈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