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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病得严重了些,也不过是把朝会时间缩短,或是直接在紫宸殿里躺着召见臣子。
二十余年来,圣上从来没有过因病废朝!
这一病,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病到了废朝的地步,就病得有些蹊跷,有些别有深意了。
而且,太子也病了。
最开始太子的“病”是因为不想亲自去面对六皇子的丧仪,可现在,太子是真的病了。
只因今年,恰逢了百年不遇的严寒天气,刚刚下过第一场雪,却不想紧接着雪便越下越大,气温遽然降了下去,寒风透骨。
鹅毛大雪纷纷落落,不多时,地面就已经是厚厚的一层。东宫的下人们耐着酷寒,雪刚一停便拿起扫帚和铁锹清理道路上的积雪,以免主子们滑倒。可是,每每刚扫完,大雪又落下来,很快便掩盖了他们的劳动成果。
天寒地冻,又逢文敬太子的丧葬,可谓内外一般的严寒,雪上加霜。
就在那一天,李淳在朝会上并未见到圣上,和所有人一样被一道圣旨打发回去的时候,李诵的头风和风湿病一起犯了,肢体痛入骨髓不说,还头晕目眩,发作起来,不得不用特殊的止痛药剂使他昏睡。
王良娣在承恩殿安排下了暖阁,将门和窗子用棉毡钉得密不透风,榻上铺了厚厚的狼皮褥子,盖着三床温暖柔软的羊毛被子,屋里还生了五个大铜盆炭炉子,烧着最好的银丝炭。
饶是如此,李诵的身体也并未好转,竟到了许多时候口不能言的地步。
出门去上朝,更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一来,慢说是文敬太子的丧葬事宜,就是寻常的折子拿来,他也是没法处理的,事务基本上都由李淳代理。
原本以为风向早已向东宫倾斜的臣子们,一下子又愕然了。太子因病而不能去给圣上侍疾,亲自守在旁边侍奉汤药的便是舒王李谊和韦贤妃了。
太子和舒王原本就呈分庭抗礼之势,舒王势力未必比太子小多少。此番侍疾,一旦圣上有什么不测……
谁知道,这其中又会不会出现什么妖蛾子?
太子这么一病倒是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可这形势,一个不小心就是东宫上上下下上千条人命啊!
不用说,此时最着急的人,自然就是李淳。
李淳第六次入宫求见圣上,可是却始终被拦在了含元殿前,不得入内宫。
一向不大管这些事务的德阳郡主李畅,亦冒着大雪前来求见,请求为圣上侍疾尽孝。
众人皆知德阳郡主出嫁之前是极得圣上欢心的,这些年嫁了郭家,不像从前能那么频繁地进宫了,可过年过节也常常被圣上召见,也不时会跟随婆婆升平公主见驾的。
可是,宫里仍旧是只派了一个大太监来说,圣上在休养,不可打扰,谁也不见。
李畅连丹凤门都没能进去。
这个东宫,李诵已经住了二十六年了。二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多年的争争斗斗,倘若圣上在这个节骨眼上驾崩,东宫将功亏一篑。
舒王一派的臣子似乎终于要抬起头了,走路都是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朝中许多大臣都蠢蠢欲动,思量着准备一旦发生变故,就对东宫落井下石。
东宫一派的一群谋士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奔走,打探消息。对于他们来说,一旦自己变成了站错位置的一派,等新帝一登基,他们不单是自己脑袋难保,就连家人亲朋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一时间,风声鹤唳,剑拔弩张。
太子侍读王叔文就是在这个时候单独求见了郡夫人郭念云。
王叔文常年出入东宫,每次议事基本上都不会缺席。作为太子的侍读,他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在议事时,他一向对念云的才略颇为欣赏,但私下里,其实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最多不过是狭路相逢点头打个招呼。
在他眼里,他的主子就是太子李诵,她这个广陵郡夫人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王先生”。
太子曾指派他教导广陵郡王,但是李淳那个小子,同他父亲太不一样了。他把自己的政治见解贯穿于课业之中时,李淳说,父亲派您来,是给我讲授知识的,先生您自己的见解,就不必多说了。
自此,他也就把教导郡王的事给推了出去,一心只陪在太子身边。
二十多年来,他几乎从未踏足过宜秋宫。
直到这一天,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王叔文穿过后花园,来到给广陵郡夫人递了个名帖,认认真真的,来拜见郡夫人。
念云听见是王先生来了,又这般郑重地递名帖,心里“咯噔”一下,忙亲自开门迎接。
雪色初霁,浓云后探出半个黯淡的太阳,虽有曈曈的日光,却一点都不显得温暖,似乎比落雪时还要寒冷几分。
王先生穿一件半旧的蓝布夹袄,两手笼在羊皮筒子里,头上戴着斗笠,斗笠沿上还有薄薄的积雪。七喜赶上去替他解厚重的蓑衣。
他向念云恭恭敬敬地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