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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恭维了一大圈,她才笑笑,同姐妹们拉起家常:“这段日子我家三郎都忙得脚不沾地,好些日子不曾来了,旁的郎君官人们怕也是来得少了罢?”
中有一个梅红色衫裙的笑道:“可不是么,我手里有个女孩子,服侍过一位礼部的郎君,这都好一阵子不见人了,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少了那些郎君官人啊,我白养着那些小姑娘夜夜守空房!”
一面见薛楚儿仍旧这般不温不火地笑着,便扯了她一把:“哎,楚儿姐姐,如今什么情形,你们家那位都尉该知道些罢?”
薛楚儿拿帕子掩嘴一笑:“咱们这妇道人家的,他知道也不能同咱们说呀!”
旁边一个穿樱黄色襦裙的道:“楚儿,你说说看,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太上皇到底还管事不管事了?一时听见说退位住到兴庆宫去了,一时怎的又听见说有白麻内命传出来。再这么折腾下去,难不成姑娘们只能去伺候那些贩夫走卒了么!”
薛楚儿听见这话,心急跳了几拍,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姐姐听谁说的,我虽不知道备细,可这朝中自然是陛下做主,太上皇在兴庆宫里修身养性安度晚年,怎的可能还会有什么白麻内命流出,定是哪个客人吹牛哄人的罢!”
那穿樱黄色襦裙的女子便也掩口吃吃笑起来:“原来楚儿也不知道这个。说起来有趣,前些日子我那来了一个穷相士,看着身上也没几个钱,还非看上了我那妹妹。本想轰了出去,可一想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赚点是点吧。这些日子来的人又少,闲工夫多,就叫我那妹妹陪着吃了一桌子酒。那相士多灌了几口黄汤,就信口开河,说这天下还要大乱呢!”
薛楚儿吃了一口茶,也陪着笑起来:“怎么个大乱法,难不成太上皇给他白麻内命去造反么!”
平康里是个不同寻常的所在,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私底下也胡说八道惯了,这些女子也就口无遮拦,不似寻常人那么谨慎。
那樱黄襦裙的女子凑到薛楚儿跟前,样子有些神神秘秘的,可声音却是屋里所有人都听得到,“可不是么,说是太上皇赐了白麻内命给秦州太守,要他起兵往长安打呢!楚儿,你说这消息靠得住不?”
薛楚儿仍旧是笑:“咱们见的还少么,姐姐信便信了,快快带着手下的姑娘们先逃命去罢。”
那女子见薛楚儿揶揄她,心里便确定那相士是吹牛皮,脸上也讪笑道:“我这不是说个笑话来给姐妹们听着玩么!”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薛楚儿命丫鬟去车里把给众姐妹带的礼物分了,待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东西上,这才拉了绮月楼的老鸨儿到里头的小隔间里,悄悄问了些话,那老鸨儿一一答了,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纸卷塞到薛楚儿手里,薛楚儿也从腕子上褪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给她。
这时听得外头有人来敲门:“薛夫人可在么?”
薛楚儿听得是自家的称呼,忙应了,那外头的人道:“薛夫人快快下来,郭都尉在下边来接您了呢!”
薛楚儿一惊,连忙松开老鸨的手,匆匆系上披风走出去,果然就见郭鏦背剪着双手在楼下站着。她便要提着裙子跑下去,正要迈步,想起自己的衣着和身份,连忙收了步势,稳稳当当地走过去,走到郭鏦身边屈身福了一福,“三郎。”
郭鏦到底还是给足了她面子的,温和地笑一笑,牵起她的手,向她的那些老姐妹微微点头示意,便带她钻进了自家的马车。
待一进马车,郭鏦的脸便瞬间多云转阴,整个的垮了下来。
薛楚儿心里惴惴不安,明知道郭鏦不喜欢她掺和这些事,她偏生又被他逮了个正着,只得小意地陪着笑脸:“三郎,我……”
郭鏦冷着脸:“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事,女人别瞎搅合!”
薛楚儿微微嘟起嘴,“三郎,妾也是想帮你一点……再说了,贵妃娘娘不也是女人么,操心的事比妾多了多少去了……”
郭鏦听见她说的话,顿时心头火起:“她是她,谁能同她比?是我这当哥哥的没本事,才叫她辛辛苦苦在宫里熬!”
薛楚儿眼圈早已红了,手指上绞着帕子,原本那一紧张就把帕子在手指尖绞得不成形的习惯是像极了念云,郭鏦看着有些出神。
这个薛楚儿,似乎总是不自觉地在学念云,可她又像是总隐隐地对念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伸手拦过她:“罢了罢了,楚儿,是我太急躁。你方才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么?”
薛楚儿连忙拿那绞得变形的帕子拭干净眼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从袖子里拿出老鸨给她的纸卷。
饶是纸上写得简略,郭鏦仍是一目十行,大致扫了一遍内容,并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信息,也就随手还了给她。
薛楚儿想了想,便将先前那个相士和白麻内命的事说与了他,郭鏦认真听她说完,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他昨日才刚从宫里得到陛下被下毒的消息,这边就听说有白麻内命重现,这仅仅只是巧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