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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云留了两人在蓬莱殿用过膳才回去。
夜色甚浓,一弯弦月半隐半露,清辉不多,勉强照着宫禁之内的青石板路,在黑黢黢的灌木掩映下有些瞧不清深浅。
四个黑衣人抬着一顶四面都包裹得严实的深青色小轿迅速在宫墙下走过,厚实的毡底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小轿一直抬到了掖庭局里,方才落了轿,抬轿的黑衣人利落地掀开轿帘,扶里头一位穿了狱卒衣裳的女子下轿。
那打头的黑衣人低声问道:“要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女子点点头:“记着呢,许我的钱帛可莫要忘了。”
那打头的黑衣人便把她脸上蒙着的黑布扯下来,自袖里摸出一对玉佩给她:“先拿着罢,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你。”
那女子因方才一直蒙着眼睛,这会倒不觉得十分黑,把那玉佩举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见上头雕工十分精致,玉也十分剔透,于是满意地收进了怀里。
黑衣人指着前头的一间屋子:“进去罢。”
那间屋子里头光线很暗,因此屋里的人也并没有意识到北面的墙壁顶上有个一尺见方的空缺,不过是糊着同色的纸而已。
屋子的那一边的念云和李淳都穿着绣了精致花纹的宽大黑袍,坐在一间相对宽敞的屋子里寂然无声地喝着茶。
这时喝茶的两人听见那关着人犯的屋子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开了,有女子压低着嗓音柔声唤道:“罗郎,罗郎?”
屋里关着的男子听见,似冲向了栏杆边上,嗓音因多时的干渴和沉默而沙哑难听,却掩盖不住声音里的激动:“莲玉?莲玉是你么?”
女子低低地“嘘”了一声,温柔的声音透着一丝妩媚,“郎君受苦了……”
男子长叹一声:“沦落到这等地步,惟有你还肯来看我……”隔了片刻又问:“你怎么进来的,我这是被关在了何处?”
女子柔柔答道:“这是刑部的大牢。”停了一刻又解释道:“奴家有一位姐妹与刑部的郎君相好,奴家托了好大的人情,这才求得见罗郎一面。罗郎是犯了什么大事,怎的惹了这些要命的阎罗?”
男子沉默了许久,方道:“早前不就同你说了么,我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女子一哂,轻嗤道:“什么大事,郎君莫不是偷了王府的东西么!”
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莲玉,你就这么不拿我当个干大事的人么!我早就同你说了,我是受了太上皇身边的人所托,去寻秦州太守相助。若是事成,怎么也得混个国师当当,也好有钱帛来替你赎身……”
女子道:“什么国师,有这等好事,你又怎的被抓了?”
男子吭哧了半晌才讷讷道:“这不是……这不是叫那什么秦州太守给坑了么,谁知道那鸟太守这般胆小如鼠啊!”
女子娇滴滴地哼了一声道:“郎君只晓得哄人。奴家早前不信,如今也还是不信。太上皇是什么人,怎会找上郎君!”
男子见她不信,有些着急,便赌咒道:“莲玉,骗你便遭天打五雷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若不信,我给你看,我身上贴着一块风湿膏药,那白麻内命可盖着太上皇的私印呢,就藏在膏药里头贴着,那秦州太守不信我,我都没敢拿出来给他看!”
一直在隔壁屋子里听着这两人对话的李淳握着茶盅的手越来越用力,直握得骨节发白。念云无声地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来安抚他,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只听得那男子又道:“我早就同你说,我认识那皇城里头的贵人,不是胡说的罢?”
女子似乎受了惊吓,半天没出声。
男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道:“莲玉,既然你能进来,索性再帮我一回,等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必然少不了你,我定会向太上皇求一道诏书,叫你风风光光做正室夫人……”
女子似想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怎么帮?”
男子道:“你替我把这白麻内命带出去,寻个可靠的人替我去一趟西川,去寻那西川新继任的节度副使刘辟……”
只听得“咣”的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从隔壁传来,这屋里一男一女都是猛地一惊,不待男子反应过来,女子便已经退后两步,全然不顾男子隔着栏杆伸出的手,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手里紧紧地抓着男子方才给她看的那份白麻内命。
屋里的男子惊恐地看着门重新关上,便听得隔壁有一个十足威严的声音,夹着满满的怒火吩咐道:“够了,连夜押送到刑部大牢去!”
他该说的话,都已经听完了,以后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念云轻轻伸手抚着他的背:“陛下息怒……”
陛下……
罗令则听见那几句话,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名叫莲玉的女子手里捏着白麻内命跑出屋子,外头仍旧是四个黑衣人在候着她。其中一人向她伸出手来,莲玉于是老老实实把手中的白麻给了他。
那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