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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贵妃在身后叫住她,“杜秋。”
她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念云同她隔着大殿里潮湿的气氛对望,轻声道:“等太和公主病愈之后,恐怕还需要你多费心。”
旁人不知,但杜秋是知晓的,以落落的心性,恐怕也不会安于嫁一个平庸的读书人,每日单单只操心些平凡夫妻柴米油盐的事,所以才会说出要出家修行的话来。
若是如此,倒不如让她以公主的身份继续执掌内宫,不提出嫁的事,或许她心里还会好过得多。
“是,杜秋谨遵懿旨。”
她顿了顿,走出门去,殿外的雨仍未停歇,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整个大明宫笼罩在濛濛的烟雨中,氤氲了阑珊的心绪。
大殿里的贵妃也有些失神,杜秋方才到底想要提醒她什么,提醒她要留意薛七喜,以防他身上生出什么变故来么?
仔细想来,从德宗皇帝开始,宫里的宦官权力就开始膨胀。
德宗皇帝初登基的时候是十分反对宦官掌权的,因此命宫里内侍省不得干政。但在当年的泾原之变中,叛军攻进长安城,德宗皇帝仓皇出逃,文武群臣作鸟兽散,竟无人可倚靠。当时正是德宗皇帝身边的几个大太监,不顾危险舍命迎敌,救了德宗皇帝一命。
此后,德宗皇帝慢慢开始倚重内监,并让太监在神策军中担任要职,甚至统领整个神策军。
先帝即位之后曾经试图削减内侍省的权力,裁减内监数量,进行大幅度的改革,但最终改革还是夭折了,反而激发了许多的矛盾。
李淳登基以来,在这方面并没有试图做大的改变,一直也相安无事。神策军中,包括德宗皇帝的亲信刘贞亮、先帝身边的李忠言,以及六福、七喜,甚至于李恒身边的十全,都在神策军中担任了一些重要的职务。
换句话说,整个神策军的控制权,基本上都握在内监的手里。
可七喜是跟了她那么多年的亲信,除了上次澧王一事,多年来并无错漏,堪称左膀右臂。
她闭上眼睛,凝神细想这许多年来关于七喜的每一件事,却并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只觉得七喜身上的忧伤,好似这些年来从未消失过,甚至越来越深重。
他的忧伤,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年她只是小小的郡夫人,并无足够的势力,因此远赴青州去探访七喜的底细实在是一件兴师动众的事,太过于麻烦,所以才半路中止了。
如今她是大明宫的女主人了,郭家有那个能力不动声色地去青州暗访一些往事的。
念云想了想,叫茴香进来,吩咐道:“替本宫向陛下请旨,召三哥哥进宫来一趟,本宫有事想见见他。”
茴香笑道:“娘娘这几年来不是不大愿意同郭驸马相见么,有什么事都是叫七喜往外头递信,怎的这回又要召他进宫了?”
连茴香都看出她是刻意不愿意同三哥哥见面的呢。
念云有些出神,她心里也是真心挂念郭鏦的。若非母亲临终前叮嘱的那些话,她至今仍同他是世间最亲近的兄妹。
那个秘密,除了母亲之外,大约也就她和郭鏦两个人知晓了,连茴香绿萝这些身边人也不曾透露。
她沉默了片刻,道:“也有许久不曾见到三哥哥了,明日便叫他进宫来罢,顺道看看落落,他一向也对落落牵挂得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贵妃的懿旨来得很巧,这时候郭鏦正在考虑如何向陛下请旨进一趟大明宫求见贵妃,没想到懿旨就到了。
郭鏦抿起嘴角微微地笑了,他这个妹妹,到底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心有灵犀的。
当即换过衣裳,便往大明宫去了。他有太久没有见过她,匆忙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心思,他太过于想念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
走到蓬莱殿的门外,念云仍是忍不住,从大殿里走出门去迎了他。郭鏦凝望着妹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这约莫十步距离,更像是二十年的璀璨光阴。
蓬莱殿的檐下依然盛放着他送她的花朵,每一朵都培育得很好,很美丽,一如她的容颜,二十年如一日地美丽着。
她见到他,嘴角盈盈的笑意,让他觉得这一生,并没有白活。
她没有像很多年前那样轻快地扑上来拉扯他的袖子,此刻他身上穿着朝服,满目**地行礼:“外臣郭鏦,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受了他的礼,又回了个家常的福礼,请他进大殿。
同他寒暄了几句,不过是问家中可还好,汉阳公主和荣安县主可还好之类的话,但郭鏦知道她这并不是客套,她是真心地想知道家中的情况,想知道他还好不好。
所以他答得也十分认真,尽管回答也不过是“托娘娘的福,还好”之类。
分宾主坐定,念云这次没有延他至侧殿或者寝殿里说话,但却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包括茴香绿萝这几个贴身服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