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孙雨诺之前对我的评价，转嫁到了李乘风身上。
    “陈锋，我是不是给你点脸了？”
    李乘风不用发火，冷冷的一句话就已经让我脊背发凉，差点就怂了。
    “那个……我就是这么一说，谈心嘛，谈心……”
    李乘风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我手足无措，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老人家说话了。
    “雨诺是个很好的姑娘。”
    这就完了？
    既然他开口了，我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多管闲事，小武对雨诺的心思，相信你也多少知道点……”
    “这和我没关系。”
    如我所料，李乘风这家伙油盐不进、心无杂念。不过至少肯定了孙雨诺。
    我没有暴露是孙雨诺派来的，也算是成功了。
    不知道雨诺听到李乘风这样的答复，会不会知难而退。
    估计不会，孙雨诺这丫头倔的很，好不容易等到殷诗晴退场，怎么可能受不了这种挫折呢？
    估计孙雨诺心里也清楚，不会从李乘风这得到很好的答案。
    李乘风要是说对雨诺钦慕，那他就不是李乘风了。
    我摊手说道：“好吧，好吧！我就是问问，那我可帮孙小武撮合了啊！”
    李乘风的神情似乎有一丝的波动，稍纵即逝、不易察觉。
    以至于我认为是一种错觉。
    李乘风转移话题，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恢复训练？”
    “体能还得等一段时间，伤口还是有点疼，我先恢复枪械吧。”
    “你现在是分队长，应该不用我监督你回炉吧？”
    “你要是有时间，监督我也行。”
    我还真不怕，因为没有打算偷懒。
    其实，我现在最需要的回炉的是体能，枪械只要多练习一下，找回手感就行了。其他方面又没有退步。现在要我跑二十公里，就等于要了我的命了。
    但在猛虎特别行动组，二十公里还真不算什么，负重的话才要命。
    “我没空，我相信你的自制力。”
    李乘风又说道：“以往队伍扩编或者变动，会取消作战序列。但你的猛虎突击队还在备战序列中，证明组织还是信任你的。所以，我比较关心这方面。”
    我思索道：“我希望在年底演习之前，不要给猛虎突击队安排任何对抗演习。这几天的了解，我发现队伍存在很多问题。”
    “猛虎突击队从未参加过军区大演习，你也没参加过吧？”
    “是。”
    李乘风点点头：“好，年前我不给安排任何对抗，全都推掉。但你要有心理准备，这风言风语，可就多起来了。而且……”
    “而且长时间不拿出成绩，上级会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觉得我离开这么长时间，这分队长不够格。”
    “呵呵，你明白就好。”
    我苦笑道：“所以，我这是错误的选择？”
    “当然。你如果现在选择和其他队伍对抗，胜率应该会在65%以上，这样的成绩是可以交差的，也可以平息一些风言风语。但如果你不选择对抗，那……”
    “那我必须在军区的年底大演习大放异彩。”
    “是的。”
    李乘风语重心长的说道：“陈锋，你应该明白，演习本身对特种部队就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大规模的军区演习，发挥空间并不大。”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特种部队擅长什么？刺杀、摧毁、阻击、支援、围剿、营救等等。
    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家常便饭、手到擒来。
    但任务形态切换成演习，那就大不相同了。
    虽说演习就是实战，但演习毕竟是演习，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那么“不流血”就是我们的最大阻碍。
    例如，我们摧毁敌人的坦克阵地，没有拿到口令和服装，只能硬来。那么如何解决敌人的哨兵？
    实战情况下，自然是一匕首抹脖子。
    那么演习情况下，怎么做？只能说一句“你挂了”，那么挂掉的哨兵，能够很好的装尸体吗？碰到违反规则的，还会喊一声，一切都泡汤了。
    这只是特种作战和演习规则冲突的其中之一。
    还例如“抓舌头”，特种部队在敌后行动，往往需要利用俘虏来获得情报，演习倒是也能抓到俘虏。
    但俘虏明知道是演习，没有生命威胁，会屈服吗？如果屈服了，回去还得受处分，何不做个硬汉呢？
    诸如此类的冲突，还是挺多的。
    由此可见，特种部队不适合大规模的演习，失败的几率非常高。但在真正的实战中，不管规模有多大，都有特种部队的用武之地。
    所以，我明白李乘风的意思。
    如今东北虎有很多人看不上我，争先恐后的打压我。如果我现在带队和他们对抗演练，至少不会失掉颜面。
    但如果我不对抗演练，而且在军区大演习中没能取得好成绩，那这风言风语，岂不是更严重了？就连上级，都会质疑我的能力。
    哪个选项更合适，我自然懂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部队自然也不例外。人情世故、争强好胜，在部队里当然也有体现。
    我又不是新兵，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中队长，我想赌一次。”
    李乘风嘴角上扬，说道：“你知道失败的代价吗？”
    “舆论四起，队员会因为年底演习的失败而缺乏斗志，影响对抗演习成绩。到时候，我有可能被调走，去基层部队。”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选择？”
    我解释道：“目前，猛虎突击队存在很多问题，迫在眉睫。带着这些问题走向战场，是会死人的。我不能因为个人荣辱，就忽略这些问题，敷衍了事。”
    李乘风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我可以组织对抗，胜率不会太低，足以堵住这些人的嘴。可那样的话，先不说军区大演习会失败，年后我们还会备战，一旦上战场，那将是致命的。”
    “我失去过一切，所以不在乎失去第二次。我是他们的分队长，我得把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
    李乘风笑着说道：“陈锋，你成熟了。”
    我也笑道：“其实你在考验我。这次猛虎分队去参加演习，你完全可以不带队的，给张泽、刘鑫一次学习机会，见见世面。可你却去了，把中队的事都交给我，不就是想看看我的能力吗？”
    李乘风摊手道：“中队的事，你处理的很妥当。那猛虎突击队的事，你为什么选择冒险呢？”
    “其实，我这么选择才不冒险。你刚才也说了，猛虎突击队还在备战序列，一旦有任务还是要去战场的。我现在的所有决定，也都是为了实战。什么演习、对抗，我其实都不在乎。”
    “哪怕为此付出代价？”
    “是的。”
    我撇撇嘴笑道：“再说了，年底大演习，我也未必会输啊？”
    整个猛虎突击队，只有孙小武一个人参加过年底大演习。那一年我在军校，是陶宇带队参加的。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如果这是对猛虎突击队的考验，我愿意和众多的新兵们，一同面对考验，而不是单纯的执行演习任务。
    在猎人学校时，我也学习了很多外军应对大规模演习的经验，翻阅了诸多战例，比如m军特种部队在某战役中的表现。
    所以，我不是毫无准备，甚至准备的会很充分。
    当然，演习就是战争，依然有着战争不可控制的因素。这次年底演习机会难得，我想证明自己，也想给猛虎突击队一次大规模作战的经验。
    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谁说战争不会在明天爆发呢？
    “好，我同意。”
    李乘风看着我，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做，随你折腾，各个队伍的挑衅，我出面帮你搞定。希望你能在军区大演习上别让我失望，否则……”
    “我知道后果，别吓唬我。”
    “呵呵……”
    李乘风把中队的事交给我，是考验我的工作能力。而现在把潜在的问题摊牌出来，无非是考验我的作战能力。
    猛虎突击队成名时，他还是大队的作战参谋，对我的工作能力有所怀疑。而且带小队和带分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李乘风想看到我的这一面，从而才能真正的信任我。
    ……
    汇报完工作，我突然就闲下来了。
    李乘风回来了，我就不用操心中队的事，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参加训练，只能在分队办公室里喝咖啡。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自从“鸡汤、鱼汤之争”事件后，殷诗晴就再没来过中队，甚至没有打电话来问我的伤势，要知道，以往我受伤，她一天至少两个电话监督我，生怕我会带伤训练。
    这次我没有带伤训练，而她也不再打电话来了。
    倒是，陆若琪每天都来。
    难道我身边有殷诗晴卧底？知道陆若琪在，不想再撞见。
    越想越乱，倍感头疼。
    以前，我总瞧不起李乘风的寡情，现在的我倒是不寡情，反而多情，感情的事优柔寡断。
    其实，现在我还挺羡慕李乘风的，身为特种兵，他做到了心无杂念。
    分队办公室门被推开，段弘毅走了进来：“喲，够清闲的啊！喝着咖啡。”
    “我想喝茶，你从你家里带来的茶叶没有了？”
    我对茶道没什么研究，不过是经常喝，能品出好赖。这方面段弘毅是行家，以前从家里哪来过茶叶，全都是特供的。
    “早就没了，最后剩那一包西湖龙井，被孙小武偷走了，气死我了。”
    这的确是孙小武的作风，总会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
    “你再回家拿点不就行了？”
    “拉倒吧，现在连老古都知道这事了，还说让我给他拿点。”
    我哈哈一笑：“老古的茶也是特供的啊，他那是讽刺你呢。”
    “是啊，所以得注意影响啊！我这小小的上尉，喝首长的茶？不合适。”
    我问道：“上午不是合训战术协同吗？你怎么回来了？”
    “李乘风发火了。”
    “发谁的火？”
    “a队，演练的时候突击组和狙击组配合失误。吓死我了，生怕牵连我们b队。”
    又是邓文强和刘子扬。
    看来我先前的判断错了，a队的问题比b队多。
    “那李乘风怎么处置的啊？”
    “罚a组武装泅渡，我们b组归队休息，提前结束训练。”
    “我的天！”
    临近年底，现在的气温很低，泥潭和沼泽地都快冻实了，泅渡都得把薄冰敲掉，太遭罪了。
    段弘毅叹声说道：“要不你去劝劝？这李乘风太狠了，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