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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夏星依稀记了起来,她刚到英国的时候,这个人曾经疯狂地追过她好一段儿,那时她刚和陆执分手,心情正差,碰到一个怎么拒绝都不气馁的ABC,当然不会有好气儿,更别说对着他笑,幸好他只是交换生,没过多久就回了美国。
“中国不是有句谚语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吗,看来我们两个是有缘人。”
和大多数ABC一样,他听得懂汉语却不怎么会说,刻意用了普通话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七个字,听起来十分有意思,时夏星忍不住笑着附和:“对啊,是挺巧的。”
ABC被这个明媚的笑容晃得呆了呆,过去时夏星连个好脸都不曾给过他,更别说冲他笑,他自以为又有了希望,赶紧趁热打铁地献殷勤:“我爸爸在这儿开了间分公司派我来管,我已经来了大半年,对这儿的大街小巷都很熟,你如果一个人无聊的话,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的。”
时夏星知道他并非坏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就被人一把揽入怀中:“不好意思,她并不是一个人。”
见ABC似乎不死心,陆执又加了一句:“我和她赶着去听音乐会,再见。”
“你怎么在这儿?”走出了足足五十米,时夏星才回过神儿。
陆执把放在她肩上的手拿开,一脸笑意地说:“我追过来问你肯不肯认输,我记得当初的赌注是,如果你输了,就离开穆城,回到我的身边。”
☆、同游
“陆执,对不起”时夏星垂下了眼睛“穆城和陈越东是在联手演戏的事情宋宜莎一早就告诉我了,她让我去跟你说,我却没有告诉你。”
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穆城输了,陆执会补偿更多的财产给他,而陆执输了,就真的输了,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有那么一刻,她也想过提醒陆执,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所以,她真的很对不起他。
一周前,她收到过宋宜莎发来的邮件,满满一整篇都是指责她的话,她想给陆执打个电话,却因为心虚到底没敢打。
为什么替穆城瞒着陆执,真正的原因她不愿意去想,只是觉得没有办法再面对陆执。
陆执仿佛没有听到,温和地笑了笑:“对不起什么啊,这一次又准备耍赖?”
“我没有耍赖,已经把戒指还给他,和他说过分手了,你一早就知道,一早就知道他骗我利用我,却不告诉我,看着我被骗,看着我犯傻,看着我自作多情,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你太坏了,你比穆城还坏,我才不会再回到看我笑话的人身边。”
她终于大哭了出来,从一个月前知道真相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哭,她也知道这样说陆执不止不讲道理,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陆执从一开始就提醒过她,只是她自以为是地认为陆执那么说是在蓄意破坏她和穆城之间的感情。
可是,自己呆着还好,一看到认识的人,就真的控制不住地想哭,她这么死要面子,不找个借口,连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哭泣都觉得丢脸。
陆执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的还是她最熟悉的那一句:“你啊,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样,先生气的那个是你,先吵嚷说狠话的那个是你,先委屈哭鼻子的那个还是你。”
时夏星哭得更凶:“真的对不起,你是不是赔掉了好多好多钱。”
陆执顿了一下才说:“宋宜莎告诉我时,我已经开始怀疑陈越东,只是因为不再信任她,没有立刻作出判断,后来你忽然出国旅行,我就知道,宋宜莎说的是真的,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恨透了穆城,绝不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还有出去玩的心情。”
“可是宋宜莎说你因为中了陈越东和穆城的圈套,损失惨重。”
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十分好看:“人生到处之何似,应似飞虹踏雪泥。”
这是时夏星第一次听到连成语都不会用的陆执念古诗,惊讶得连接着哭都忘了:“什么啊?”
“苏轼的诗啊,这都不明白,假洋鬼子。”陆执用她过去常说自己的话来笑话她。
“你以前不是说过陈奕迅的那首《从何说起》的词写得好?后来你离开,有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就起来听,听了好多遍,别的都懂了,只有那句‘鸿爪踏雪蹄’不明白,然后就去网上查,原来林夕是借了苏轼诗里的典故,这两句诗的意思是‘人在一生中做过的事,像飞鸟在雪地上留下足迹一样,确实拥有过,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足迹也渐渐消失,所以应该看淡名利’。”
他一本正经地背典故的样子让时夏星觉得十分好笑:“你可以去孔子学院里教中文了,陆夫子。”
她的语文从小就很好,最喜欢古诗词,可惜陆执一窍不通,她曾逼迫他去孔子学院进修,可惜陆执只对建筑感兴趣,一听到“之乎者也”就不住地犯困。
“我妈妈从外公那里继承了很大一笔财产,可是却一生都不快乐,所以名利和钱财,并不是最好的东西。我只不过是用钱赌一把,赌你输了那么多次,总该有不耍赖的时候。”
时夏星默不作声,她记得那首《从何说起》的最后一句歌词是“鸿爪踏雪泥还是来得及 对重遇的人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还记得,那时对陆执说过,这句“原来你也在这里”出自张爱玲的一个短篇,结尾的那段特别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