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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冬眼前一花,只见颜韧之足下轻点凌空越过人墙,站到颜瑾身旁,颜献比他落后几步,也稳稳当当落到颜韧之。颜韧之一心记挂着父亲,不曾注意颜献跟着他进谷,面上的讶异被极快的收起,将颜献一把拉住护到身后。
眼见颜韧之与颜献回来,颜瑾显然松了口气,向那玄衣男子微微欠身示意:“少阁主莫怪,犬子和小徒贪玩耽误了时间,让您久等。”
玄衣人没说什么,却是他身后穿着鸦青色衣裳的男子看了一眼颜韧之与颜献交握的手,嘿嘿轻笑:“我们等上一时半刻倒也没什么,别是颜公子动了什么别的心思才好。”
颜瑾攥紧了手,暗暗捏了把汗:“自然是不会的。”
“那便请谷主将爱徒喊出来,我们也不多叨扰。”说话的是打头的玄衣男子,苏小冬往颜韧之挪动的脚步顿了顿,这声音,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她还来不及理出头绪,便又听见颜瑾开口:“小献,你过来。”
叫颜献做什么?他不过是个比苏小冬还要小两岁的孩子,刚刚拜入怀空谷四五年光景,这样的场合哪里轮得到他上场?苏小冬伸长了脖子,恰好看见站在最前头的颜韧之将刚刚迈出一步的颜献拉了回去,挡在颜献身前,对颜瑾道:“爹,您真忍心让小献跟他们走?”
颜献要跟他们走?他们是什么人?颜献又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苏小冬茫茫然地看着颜韧之与颜瑾,脑子里的疑惑搅成一锅浆糊理不清楚,在颜韧之与颜瑾的争执中,她听见有个声音如寒潭水面上薄冰一般,清泠冷淡:“看来颜谷主是要反悔了。”
这声音……
苏小冬脑中灵光一闪,拨开人群蹭到前头去,顿时眼前一亮:“宣宁!”
因为苏小冬的一句天色已晚,鸾凤阁的人便当真偃旗息鼓,同意再让颜献在怀空谷休整一日,次日午时再来接人。
可这一晚,苏小冬却不大好过。她费尽力气也无法说服颜瑾和颜韧之相信自己认识鸾凤阁少阁主真的只是个巧合,偏偏这位在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少阁主似乎还对苏小冬青眼有加,只因为她一句话,便干脆利落地让颜献多留一日。
颜瑾与颜韧之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面色阴沉地瞪着她。怀空谷推崇道法自然,颜瑾也修得一身仙风道骨的超脱淡然,可他今日却显得有些急躁,面对着苏小冬也不禁疾声厉色起来:“你既然知道他是谁,怎么还跟他扯上关系?”
苏小冬无可奈何,第三遍强调:“我捡到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鸾凤阁的人。那时他伤得只剩半口气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颜韧之冷笑:“鸾凤阁是什么地方?宣宁是什么人?冰魄玉魂诀既成,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他?恐怕是鸾凤阁打探到了你的身份,有意安排他接近你的。”
“我能有多大用处?用得着他不顾伤势去救我?”苏小冬没有同他们细说,她见过他的伤口,自左肩拉到右侧,极深极长的一道刀伤,流血不止,伤口溃烂,出(*^▽^*)血不止,宣宁因此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只是为了接近她,便对自己下手那样重,她不相信。
颜韧之看出苏小冬眼中的不以为然,劝她:“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才不是!苏小冬瘪瘪嘴,懒得同他们争辩。宣宁分明没有那样坏,他会强撑着一口气给她背书陪她说话同她走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他沉静如漆黑寒潭的眼看见冰糖葫芦时会偷偷发光像纯真无邪的孩童一般,他会把她送给他的泥人仔仔细细整整齐齐地插在床头……所有人都说鸾凤阁里没有好人,可苏小冬总是固执地觉得宣宁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狠戾暴虐穷凶极恶,在渝州城的山谷里,他分明是个温暖柔软的人。
颜瑾与颜韧之对宣宁成见颇深,火气久久不能消退,恰好有怀空谷弟子找来,附在颜瑾耳边说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颜韧之一眼,道:“走吧,还有些事要同小献交代清楚。”临走时,特意当着苏小冬的面吩咐守门的弟子将苏小冬看好不许她离开屋子,也不许任何人进入屋子,否则必要重重地罚他们。
苏小冬明白,颜瑾不让她出门无非是怕她跑去找宣宁走上歧路。她与宣宁本就只是萍水相逢,在屹山脚下的小村庄里定了两日之期后各自离去,也算是道过别了,如今不期而遇,苏小冬也不过感慨巧合罢了,并不至于三更半夜溜出去找他。
事实上,她想要溜出去找的人是颜献,他明日便要启程去往鸾凤阁,她总是应该同他好好道个别的。
记着这件事,这一晚苏小冬辗转反侧睡不着,眼见着月上中天依然睡意全无,索性翻身起来,想要打开窗子看月亮。
却不想刚刚点亮灯烛,门外便响起敲门声,像是有人一直等在那里一般。
来的是颜韧之。
苏小冬觉得他的模样有些古怪,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奇异的暗哑,像是刚刚哭过一般。她小心翼翼地问:“颜大哥哥,你怎么了?”
颜韧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竭尽了力气用平静的语气同她说话:“明日(*^▽^*)你一起送送小献,他没什么朋友,自从拜入怀空谷便日日刻苦练功,除了在渝州那几日,我从没见他那样开心过。”
趁着这个机会,苏小冬将自己满腹疑问一股脑倒出来:“颜献为什么要去鸾凤阁?怀空谷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他去?他什么时候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