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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见过宣宁的字迹,也是这时候才晓得他竟练了一笔好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飘逸洒脱中又不失端直风骨。
    苏小冬捧着宣宁刚刚写完的一幅字,墨迹淋漓,她鼓着腮帮子努力吹呀吹。宣宁正要落笔,瞥见她吹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忍着笑接过她手里的纸飞身掠起悬在梁上,轻飘飘地落回地面来曲起手指叩了叩苏小冬的额头,道:“那么多地方能放着,你偏傻傻地捧着做什么?”
    苏小冬嘿嘿傻笑,谄媚道:“觉得好看,便舍不得放下。”
    宣宁没接她的话,笑着折身去桌前提笔将下联写了,又取了纸写“福”字。
    苏小冬站在一旁接着啧啧称奇地夸他:“鸾凤阁这种喊打喊杀的地方,谁能想到少阁主竟然写着这样一笔好字!”
    却不想听了这话,宣宁落在纸上的笔顿了顿,那个行云流水的“福”字上头的一横像是被打了一拳般折了一折。苏小冬忍不住“哎”叫了一声,看着宣宁放下笔,将那张纸抽(*▽*)出来揉了揉丢在一旁,她再抬眼去瞟他,只觉得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抿着嘴唇,垂着黑长的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苏小冬有时候嘴比脑子快些,话说出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当。几天前的那个清晨,她瞒着宣宁偷偷溜出去看过了岳松惨不忍睹的死状,心中隐隐对鸾凤阁是个什么地方有个大致的想象,可这些宣宁都应该是不知道的,她这下大喇喇地说出来,倒有些将粉饰太平的一块薄纸生生戳破的意思。
    苏小冬着急忙慌地给自己找台阶,把笔从宣宁手里抽走,“你要是累了,我也可以写的,虽然字没你好看,但是写几张贴在内室的‘福’字还是能够的。”
    宣宁恍然想起这是在过年,到底是不好苦着脸坏了苏小冬的兴致,生生挤出一点笑来,道:“没事,很快便好。”他重新接过笔,沾饱了墨,又落笔一口气写了三四张字,苏小冬将墨迹未干的字铺满了桌面,连连嚷着够了。
    宣宁提着笔望着满室的红纸和吉利话,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年幼时待的李家村。深山里的小村庄没几个读书人,村里仅有的几个能识文断字的,年节时候家里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他那笔字是他爹手把手教出来的,多年来疏于练习,笔力筋骨不及其十一,尚能得苏小冬青眼,可以想见当时年前来他家求字的邻里乡亲人来不绝并不稀奇。
    宣宁记忆里,过年前家里到处铺满了红纸,写门联的,写福字的,应有尽有。只有一年例外,那年节前大伙儿最忙碌的时候他生了病,他爹忙于照顾他,一直到除夕下午才寥寥草草地写了几个福字贴在门上,后来果然是不祥——那是他同他爹,还有李家村的所有人过的最后一个年。
    在那之后,宣宁便总觉得,过年就得要写许多的春联许多的福字红红火火地铺满整个屋子,让福气充盈四处,否则厄运便要钻空子溜进家里来。
    以前寒石院里就自己一个,好一点坏一点都不打紧,可这一回多了个苏小冬便不同了。
    人的心里一旦有了牵挂,万事便不由自己地小心谨慎了起来。
    宣宁提笔望了望四周,觉得确实是够了,才将桌上剩下的红纸卷了,又飞身上了房梁将悬着晾干的那一幅春联取下来,推着苏小冬一同去贴春联。
    这一天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便是门楣上贴了大红的纸也不显得艳(*▽*)丽,倒是一身红装的苏小冬在院子里仰着头,用脆生生的声音指挥宣宁贴春联,边笑边闹着,让终日冷清的寒石院终于有一点鲜活热气。
    一切忙完已经临近中午,苏小冬与宣宁肩并肩站在院子里看竹楼的屋檐下挂起一排红灯笼,门上窗上贴了春联、福字与窗花,轻轻舒了口气。宣宁低头看苏小冬,小姑娘一早上上蹿下跳,额头上冒出来几颗细细的汗珠,他笑着边抬手给她擦汗边道:“进屋吧,出了一身汗,仔细吹了冷风着凉。”
    苏小冬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拉住宣宁的手道:“你今天是不是很高兴?你要是很高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大过年的,她又是为了他才留在这离家千里的地方,宣宁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应该答应她的。因而当苏小冬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求他带她去见颜献一面,给他送些好吃的,陪他说说话的时候,宣宁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心事重重地点了头。
    当初去怀空谷接颜献,鸾凤阁一口气派出了少阁主与青鸾使两员大将,苏小冬不清楚其中缘故,心里却隐约明白颜献之于鸾凤阁颇有些重要性。宣宁虽然答应了带她去见颜献,可也不能是说去就去,大抵还是要安排吩咐一番。
    午后宣宁出去一趟,回来给苏小冬带了消息,说是颜献在的院子离双风居近,而每年除夕明细风都要去双风居同明英一块儿过年,带苏小冬去见颜献可以,但恐怕不能太早,得等到曲终人散,才能带她悄悄潜进去。
    苏小冬顺便问他:“那你晚上是不是也得去双风居?”
    宣宁理所当然地摇头,道:“年饭便在寒石院吃,就我们两个人。”
    听他这样答,倒是苏小冬不好意思起来,她如今只是寒石院里一个小小婢女,纵然与宣宁关系特殊些,也没有阻拦着宣宁去与明细风、明英母子团聚的道理,万一明细风因此震怒把气撒在宣宁身上,岂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