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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血色被一团黑暗遮盖住。可那又如何?看见了便是看见了,她无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正如死去的人无法复活。苏小冬在莫问的桎梏下挣扎着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莫问极力安抚:“我们先出去,我跟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你放开我!我要宣宁自己跟我解释。”
    一片兵荒马乱中,苏小冬听见岑溪气急败坏地朝莫问低吼:“先让她闭嘴!”紧接着,她后劲猛然一痛,半昏半醒之间,她隐约听见岑溪和莫问一同惊呼了一声“阿宁”。苏小冬心里冷笑,喊什么,宣宁能出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比生死更大?而后彻底陷入一片昏黑之中,再无意识。
    苏小冬做了个梦。她梦见在渝州城里遇见颜韧之和颜献,他们一起在酒楼里吃饭,颜韧之这个人极不公平,不许她喝酒,却松口同意让颜献尝一尝酒的味道。她不服气地看着颜献喜滋滋地端起一杯酒,却见那杯清澈的酒水突然变成了一汪血红色,定睛再看,只见颜献口鼻中汩汩冒着血。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朝她伸出手哀求:“救我……”
    苏小冬被噩梦惊出一身冷汗,倏而惊醒,发现宣宁斜斜靠在自己床边的一张椅子里闭眼小憩,伸出一只手探到被子里轻轻握着她的手。
    那只手,是杀害颜献的手!
    苏小冬心里一阵恶寒,将宣宁的手甩开。宣宁猝然被惊醒,抚着心口气息不稳地喘了一阵,掩着唇低低咳嗽几声,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坐到床榻边沿,抬手摸了摸苏小冬的额头,轻声道:“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莫问就在外面,我喊他来帮你看看。”
    苏小冬拨开宣宁的手,冷面冷声道:“少装好人。”
    大约是苏小冬推开宣宁的力气太大,她隐约看见宣宁的身子晃了晃,及时撑住了自己,才没有后仰倒下去。恰在这时候,莫问端了一碗药进来递给宣宁,看苏小冬醒了,顺便上去给她诊了诊脉,转头向宣宁汇报:“我下手自有分寸,她确实没有大碍。”说话间看着宣宁面白唇青的惨淡模样,忍不住又开口劝:“她是没事,可是你刚刚运化完颜献的内力,劳神劳力的,早该好好休息去。她既然醒了,你就安心吧,不用非在这里守着。”
    唠叨着,宣宁已经将莫问送进来的药喝完,把空药碗递给他,催促道:“我本就没什么事,大哥那里不能只有岑溪守着,你快回去。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什么只有岑溪?双风居可比他这里要热闹得多!但方才宣宁将运化过的内力导入明英经脉之中,运行了两周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口呕出血来,莫问顾着宣宁,还来不及查看明英的情形,确实应该赶紧回去看看。可看着苏小冬漠然的神色,莫问觉得寒石院这头这两个人也不大对劲,走之前忍不住又叮嘱了各自默默无语的那两个人一句:“药得按时喝,有任何不妥一定要让人来找我。”
    此时月已西沉,宣宁一夜未眠,等到苏小冬醒来,一口气松下去,便有刻骨倦意涌上来,一时间眼睛都要睁不开。他半阖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有什么话,我们天亮再说,行不行?”
    苏小冬抿紧了嘴没有回话。宣宁在她床边站了片刻,便当做她是默认了,转身缓缓走出她的房间,不忘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
    苏小冬心里又冷又气,她想不通,他刚刚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一个朋友,怎么可以这样平静地同她说话?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怎么可以平静得仿佛只是打碎了一只花瓶?
    他的心究竟什么做的,又或者,他究竟有没有心!
    冬日凌晨的寒石院万籁俱寂,稍微一点动静都显明昭彰。
    外头突然有一阵桌椅摇晃的凌乱响动,而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苏小冬心里是不愿意去管的,可身体已经快一步做出了反应,披衣而起,趿着鞋子冲了出去,走到了厅堂,一眼便看见被撞翻的桌子和倒在地上的宣宁。
    她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烛火昏昏,看不清宣宁的脸色,只见他双目紧闭,仰面躺着一动不动。苏小冬弯下腰伸手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不冷不热地喊他:“宣宁?宣宁?你怎么了?”
    宣宁眉头微蹙,幽幽醒转过来,眯着眼睛看了苏小冬半晌,漆黑的眼珠迟缓地动了动,才撑着身子慢慢坐起身,缓缓吞吐了几口气,对苏小冬笑了笑:“有点累,不小心睡着了。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宣宁没力气起身,眼巴巴地看着苏小冬,却见小姑娘没有一点要扶他起来的意思,只好自行扶着桌子一角,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虚浮着往台阶走去。
    苏小冬想起自己刚刚醒来时莫问的话,心里对宣宁的一点有担忧又被压了下去。她追着宣宁几步,冷笑道:“是因为吸光了颜献的内力,要化为己用太过辛苦,才会累成这样的吧。”
    宣宁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她的话,开始抬脚踏上台阶。
    苏小冬追着问他:“所以传言说你年纪轻轻内力修为却极高,是因为吸取了别人辛苦修炼的功力,果然是真的?”
    沉重的脚步声又停了一停,宣宁低哑的声音自台阶上传来:“不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吸走颜献的功力?吸走便罢了,又为什么要杀人?是不是你觉得吸人内力的事实在太不光彩,才杀人灭口,”苏小冬仰着头,其实台阶上一片昏暗,她只能隐约看见一道消瘦颀长的人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在今日之前,她定会觉得他站在那里茕茕孑立好生可怜,可此时,她只觉得这个人冷心冷情怨不得这寒石院阒其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