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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能早一些告诉他,她还会回来。就好了。
    宣宁的脸色似乎比刚刚还要苍白几分,他看着苏小冬欢喜的模样,终究没忍心打破她一腔热忱期待着的镜花水月般的美好。于是他对着她挤出笑意,点头道:“好。”
    两人十指相扣着,阳光温暖美好。
    宣宁阖着眼几乎要睡去,入睡前他迷迷糊糊地问苏小冬:“所以,你为什么会回来?”
    苏小冬也阖着眼几乎要睡去,迷迷糊糊地应他:“好像曾经有人说过,世上最珍贵不过一腔孤勇。”
    “孤勇?”
    “嗯。你救你大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回来见你,明知不可信而信之。”太阳太暖,苏小冬几乎睡去,她的声音已经轻柔得仿佛一场梦,“阿宁啊,我赌你不是暴戾恣睢穷凶极恶之人,你可得让我赢啊……”
    话音落下,她的呼吸渐渐悠长,当真是倦极睡了过去。可宣宁却在此时睁开眼,他望向她的目光无限温情,她毫不设防地沉沉睡在他身旁,她是真的信他良心未泯善念犹存。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肯这样信他?大约正是因为没有多少,所以她才弥足珍贵。
    他垂眸看了一眼与她交握的手,喃喃道:“我大概不能算是个好人,但愿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
    那是五毒谷外与宣宁告别之后,苏小冬睡得最好的一觉,她甚至做了个很美妙的梦。
    梦里她把宣宁带回了家,他的模样清俊好看,待人又礼貌和气,府里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他:花园里种花的李叔喜欢他,把每日沾着露珠的第一朵花送到他房里;厨房里做糕点的刘婶心疼他,知道他受过伤坏了脾胃每日费尽心思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跟她一块儿长大的丹蔻也每日都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生怕他冷了热了累了无聊了……
    本来这些疼爱都是属于苏小冬的,可是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他们把这些好东西从她眼前挪走送到宣宁眼前去。她知道他以前的日子很苦,她不能闯进已经流逝的过往里去陪他救他,那便想办法去温暖他们的来日。
    可那只是一场好梦,梦醒了,他们依旧在泥沼中挣扎着。
    苏小冬被手心里的滚烫惊醒,惊惶看去,只见宣宁安安静静昏睡着,脸颊浮着诡异的红晕,唇色却愈加灰败。他的气息沉重而紊乱,仿佛胸口压着巨石般,每一回呼吸都显得异常吃力。
    “阿宁?”苏小冬伸手摸过他的额头,是令人不安的滚烫,她压着满心惴惴,轻声喊他。
    宣宁眉头微微蹙了蹙,想撑开薄薄一层眼皮,挣扎了片刻,像是耗尽力气般,从胸腔发出一声近乎哀叹的喘息,头软软垂向一侧,竟是陷入更深的昏厥。
    寒石院外一直有人守着,看见苏小冬惊慌失措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不需她开口,便道:“属下立刻去找莫先生。”
    对于宣宁骤然而起的高热,莫问倒像是早有预料。他径直走到床榻边,解开宣宁的里衣,那六处未及处理的钉伤便露出来。
    胸腹间六处大(*?▽?*)穴各嵌着一枚透骨钉,伤口红肿得厉害,皮肉微微发白,春日回暖气温升高,那几处伤口竟已开始溃烂化脓。
    这确是莫问此前最担心的情形,宣宁的身子还未调养到适宜取出透骨钉的状态,而钉伤已经不得不治。此时的情况恐怕还要更糟,这钉子若是不取,任由伤口溃烂发癀,宣宁大约还能撑个两三日,可若要取钉,此时岑溪内息不济,身边连个为他护法的人都没有,生生取出六枚透骨钉,他恐怕撑不过一刻钟。
    可总而言之,横竖都是一死。
    苏小冬不信:“这么大一个鸾凤阁,难道找不出一个与岑溪功力相当的人吗?”
    “除了少阁主自己,内家功夫在岑溪之上的还有三人。”莫问叹了口气,“可那三个人是不会来救他。”
    “哪三个人。”
    “阁主身边的灵雀、寒鸦,以及阁主自己。”
    第50章 .
    寒石院里没有人知道苏小冬是怎么把明细风从无回峰顶上请下来的。明细风来的时候, 莫问捏着根银针站在床边,思忖着从何下手,岑溪刚刚赶到, 自己都站不稳却已经打算再渡些真气去救人。
    床榻上的人依旧昏睡着, 除了沉重迟滞的呼吸声令人觉察他艰难挣扎地活着外, 苍白虚弱得仿佛已经死去。
    明细风站在床边低头看宣宁,也觉察出不对来,困惑道:“不应该呀。当年宣凭一介书生受了三十六枚透骨钉,无人医治, 三十六枚钉子留在体内, 还撑了半个月才咽气,如今宣宁只受了三十枚, 他本就内力深厚,更得莫先生救治, 怎么才两三日就成这副模样?”
    听见明细风的话, 莫问脸色越发阴沉,敢情他之前三番两次提醒她宣宁多番伤病积重难返, 她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他懒得看明细风,冷淡道:“之前我就同阁主提过了, 为了给公子取血入药, 少阁主长年来服食延灵散,奇经八脉早已淤塞衰竭, 又因与人动武新伤旧伤交叠, 底子早已经亏空。”
    岑溪脸色煞白, 衬得眼眶的泛红分外显眼。他深吸了口气,接过莫问的话:“何况他……”
    “何况他此次从五毒谷回来身上中了血丝草。”莫问打断岑溪,淡淡扫了他一眼, 将血丝草与紫金板相生相克的道理细细同明细风说了一番。
    明细风沉默地看着宣宁,她很少这样仔细地打量这个孩子,她总记得他提着剑回来清冷的模样,或者是为明儿取血运功后疲惫的模样,可即使那样,他也总是挺直了脊背站得稳稳当当。于是她便忘了,他也不过只是一具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