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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草屋破旧至此,离渔村又远,这里住着的人应该和那些水匪或者那渔村的村民的关系都不大。
她这样想着,感觉口渴得厉害,来回踱着步,踌躇了片刻后,打算去问那草屋的主人讨碗水喝。
走近后,她却听屋内隐约传出哭声。
颜烟奇怪地抬手轻敲了两下门,不敢用多大力气,怕那腐朽的木门被敲坏。
没隔多久,一位身着麻布短打、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抹着眼角的泪拉开了门。
“小娘子这是?”男人见到敲门的是个女孩,一个愣怔。
颜烟客气道:“奴家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
男人也没多话,让她稍等,转身进屋去给她倒水。
她看着他的背影,顺便打量了一下这草屋内部。
破旧草屋内被分出了两间,外间就放着一张桌子和两个板凳,贴着墙角放着个木柜,架上摆着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件,好像这就是所有的陈设了,很是简陋。
不过那木柜架上还用竹筒做了个花瓶,插着不知名的野花,在穷困中透出几分温馨来。
“东西破旧,别嫌弃。”男人很快就端着一碗水出来了。
这男人待人接物的举止谈吐却不似寻常农人。
颜烟双手接过那有几个豁口的干净瓷碗,毫不遮掩地喝了几大口尚带一些余温的白开水。那水壶用的时间长了,煮出来的水味道有些奇怪,好歹能解渴消乏,让她顿觉精神不少。
“多谢伯伯。”她将空碗递还了回去。
“不必客气。”男人伸手接过碗,忽听屋内传来两声轻咳,慌张地把碗往桌上一放就进了内室。
出于郎中的直觉,颜烟跟了进去。
狭小的内室更为简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就占了大半空间。
有位妇人躺在床上,阖眼沉眠,那男人满脸忧色地看着她。
“她病了。”颜烟看那女人的脸色就知道她带着病。
男人惊讶地看向她:“小娘子竟通医术?”
“略知一二。”颜烟自谦道,“抱歉,我擅自进来了。”
“没事没事。”男人摆着手,“既然小娘子通医术,可否帮小人的浑家看看为何为何自今晨起就昏睡不醒?”
颜烟点了点头,进屋坐在那床沿上,欲为那妇人把脉,低头闻到一股香气。
那香气的气味很淡,大概是之前点过什么香药,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颜烟只觉得好闻,细细嗅了片刻,暗中分析出其中几味所用到的药来。
“之前可有点过什么香药?”她好奇地问那男人。
男人愣愣地看着她,似是在回想般过了会儿才回答:“是有。怎么,这香药是不能用吗?”
“倒也不是。”颜烟在问话的时候就替妇人诊好了脉,“柏子仁、远志、茯神、夜交藤……确实有宁心安神之效。”
不过这香药所用的还有几味药,就凭这快散尽的气味,她也分析不出来。
而那妇人在方才咳过两声后便没了动静,颜烟见她呼吸不畅,又诊过脉,望诊了一番,知道她是有沉疴在身,且这病出自肺部。
她将妇人的手臂放回薄被中,站起身问道:“她近些年来可曾发过高烧?”
“去年冬天她感染过风寒,高烧几天几夜才退,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常常咳嗽,前些天咳出的痰里还带血,但这两天好多了。”男人立马接话道,“小娘子果然医术高明,这也能诊出来。浑家如今昏迷不醒是与这有关?”
“或许是,可能很快就能醒了,不必过于忧虑。”颜烟沉思起来。
那妇人无非是因感染风寒,导致外邪入体,未经发越,内犯于肺,继而蕴发为热,郁久成痈,如今是到了溃脓期,才变得严重起来,却不至于让人过了这么多月后突然昏迷不醒。
而且她适才诊脉时觉察到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那男人。
妇人体内除去肺痈导致肺叶化脓外,五脏六腑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倒像是受到较重外伤后损及内部脏器而导致的内伤。
但颜烟对她进行诊断,并未发现她受过什么重伤,那男人话语间也不曾提到过。
“为今之计,还是需慢慢调理她的身体,才能根除这沉疴顽疾。”她想了想,自己不过是为报答那碗水的恩情,还是不去细问比较好,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男人朝她做了一揖,恳切道:“还望小娘子救救小人的浑家。”
颜烟慌忙还礼,道:“伯伯不必如此客气,这病调理起来不难。”
肺痈这病现下先以桔梗排脓解毒,加些丹皮、山栀等药止血化瘀。等咳嗽减轻且不再咯吐脓血后,就用些沙参、黄芪、冬瓜仁、白芨等药材,用红枣为引,煎成清肺汤,益气养阴。
桔梗入药,辅以柴胡、甘草等药,除去对肺痈有效外,也正好能活血化瘀,治疗内伤。
她未随身带着纸笔,便将开的药方中所需要的药材名和用量一股脑地告诉给男人,让他记下,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到时候按着这些药方去抓药即可,若病情仍有反复,便再酌加些野荞麦根和鱼腥草。”颜烟认真道,“最好还是能找个郎中再看看,对症下药更合适些。”
但见他这茅草屋,可谓家徒四壁,请郎中治病恐怕是难事,妇人这病大概也是因此而耽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