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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渊道:“庙堂与江湖之间本有不成文的规矩,大抵相安无事,但御刀门此举危及朝廷,却因一直没有确切证据而耽搁至今。”
“可是,若他想要谋反,当年为何要救父王?”苍水云愈发想不明白其中关窍,“虽说当年掳走了宁荣公主,导致两国开战,损失惨重,却也不必在沉寂数年后才突然心生不轨啊?”
“十年前。”杨留突然开口,声音压过了她未尽的疑惑之语,“是我师父救回小师妹的那年。”
“这和小枫儿又有什么关系?”前些天误会解开后,苍水云就一直这么称呼秋绮枫,关系亲近了不少,听说过他们师兄妹三人俱是被收养的孤儿,却不知与方才谈论之事有什么关系。
“师父救回她的时候,曾不慎走漏过一个消息。”杨留话中说的是秋绮枫,眼睛却往颜烟看去,像是在确认她的反应。
颜烟未及多想,脱口而出:“是魂曲?”
杨留点头正要再说,秋绮枫却想起一事来,问道:“这事是不是与张大河有关?”
张大河这名字闻人渊也知晓,是那位住在云山脚下替医仙谷与外界互通讯息之人。
此人既聋又哑,却并非天生。
秋绮枫曾好奇过他为何因疾致聋哑而一直不愿接受治疗,便与颜烟一同去问师父。谷仲仁只说是当年在医救她时,张大河泄露了一件大事,为医仙谷带来祸患,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当时她们两人年纪尚小,没将此事和魂曲联想到一起,如今再提才恍然大悟。
“没错,魂曲的在医仙谷中的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年,罗常贤便开始暗地里再度拉拢其他门派。”杨留早就知道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如今听闻与苍若颜相关之事,想得更是透彻,“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他在战事结束数年后,才开始有所动作。”
久居朝堂的苍年佑并不清楚这些江湖传闻,奇怪道:“你们所说的魂曲,是何物?”
颜烟看向那应当并不知晓魂曲之事的苍年佑与苍水云,以及容非逸,见三人眼中透出纯粹的好奇,经过短暂思虑,说道:“《魂曲》是本曲谱,记载着一些较为奇特的曲调。前些天,公主听到我根据《魂曲》中的一首曲子改编的歌调,说与那名唤作竹月的宫女所唱的极为相似。记载着《魂曲》的书册已被焚毁,原以为这世上只剩我才知道了,没想到她也会。”
她朝苍水云露出一笑,又疑道:“师父所得的《魂曲》曲谱不知从何而来,若是与竹月所唱的是同一曲,那她又是从哪学会的?”
闻人渊忖度道:“先不提你师父手中的那份,竹月这边有没有可能是从宁荣公主那里学来的?”
“曲谱是从宁荣公主那里传出来的?”颜烟闻言凝眉,忽地瞠目,“罗常贤在给钟临的那封信里就提到过《魂曲》曲谱在医仙谷,此后罗有全也一直在找寻这曲谱,如此执着,恐怕不是近几年的事。难道当年他是为了得到魂曲,所以才掳走了宁荣公主?”
众人闻言,均是眼前一亮,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感。
适才他们讨论时便一直无法理解罗常贤为何要带走苍若颜,两国交恶后对他并无实质性的好处,甚至会产生危险,但若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魂曲》而去,似乎能说得通。
血盟当年追查与罗常贤相关之事时,并没有想到《魂曲》与苍若颜有关,而这两人本应毫无交集,之间的关联也是因颜烟的出现才有所眉目。据此想来,御刀门与其他几个门派组成义军相助宁延,也并非那么简单。
苍水云原本甚少关心这些涉及朝政之事,今日听苍年佑与众人谈论,觉得像是在听故事一般,颇感兴趣,想到些别的事,开口就问,打断了众人思绪:“刚才非逸说,以前那姚枢相也为那罗常贤担保举荐,他们两人是很熟吗?”
“姚晏当年带兵抗敌,应该是在战场上与罗常贤结识的。”苍年佑因她这般称呼容非逸,而觉察出了一些情况,但话语间表露出并不是很想提及姚晏的态度来。
“他当年出战抗敌,应当也是位功臣吧?”秋绮枫仗着杨留师兄就在身旁,胆子大了起来,有些口无遮拦,“为什么我觉得官家好像不太喜欢姚家人的样子?倒是对闻人少侠和容将军好得很。”
苍年佑听她说的话有意思,哈哈一笑,道:“我母后便是太后闻人氏,闻人太傅是太后的胞弟,清源算是我表弟,自然亲近些。至于非逸,这容家乃是世袭的护国侯,闻人家与容家又是世交,非逸被收养后,两人就时常随着太傅入宫。我也没别的兄弟,便把他们当亲兄弟看待了。”
他这话说得确实是真情实意。
颜烟见苍年佑说话行事一直没摆出拿着高高在上的架势,一改她往昔对君王的印象,伸着五个手指对闻人渊摆了摆,笑着低语道:“你还是苍官家的表弟,这下便有五个了。”
闻人渊知道她这是在算着他的身份数量,无奈地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又勾起笑意来。
坐在两人对面的容非逸看清了颜烟说话的口型,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这两人说着悄悄话,闻人渊的脸上居然还出现了笑容,大感意外,又接着苍年佑的话,笑道:“官家不过是把清源当亲兄弟,我不过是个附带的罢了。要我说,你们两兄妹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经常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