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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卓?”颜烟愣愣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隔了一阵才想明白,这“谷十”之名便是取了这名字的半截。
“嗯。”闻人渊见她明白过来,只淡淡地点了下头,低头浏览过话本中的几段文字:
是夜,华灯初上,点亮宣安长街。一盏灯火自街市分流而出,颤悠悠穿行于背街巷道之中。有一葛衣男子手执纸灯笼,借那幽幽白光,彳亍独行。乌云蔽月,黑暗自四面八方推压而来,似要将那点烛光吞没。周遭静谧,仅有此人的脚步声在深巷中回荡。
行至巷尾,葛衣男子于一处深宅宅邸侧门前站定,在门上轻叩三声,发出暗号,等待多时却无应答。此人正惊疑,忽有两道身影自瓦檐高处落下,扣其手腕。男子如见恶鬼修罗,面色煞白,竟挣脱不得。纸灯笼落地,灼灼燃烧,将那两道身影照亮。
“只见那二人却是追灵公子与逐影郎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葛衣男子见势不妙,情急之下怪力徒增,挣脱钳制,往追灵公子猛扑而去。”他不知不觉默读出声,又翻过几页,有些哭笑不得地从书页中抬头看向颜烟,“你喜欢看这些?”
他记得这段所写的是前年他与容非逸二人协力,破获一桩因官员贪赃枉法而导致的命案,当时便是在那官员宅邸中等着对方的人自投罗网罢了,实际也并没有这书中后续写得那么惊心动魄。
颜烟尚在兴头上,拉着他道:“阿渊,你和容将军关系那么好,能不能帮我问他……要个签名?”
闻人渊轻笑一声,将书合上,叠在一起放回书匣中,道:“我考虑考虑。”
颜烟没听出他话中夹带着的情绪:“我喜欢‘追灵公子’和‘逐影郎君’好些年了,而且他写的话本又有意思。”
“喜欢?”闻人渊的语气中隐着淡淡醋意,将书匣往身后一藏,“真人就在你面前了,还看这些话本作甚?没收了。”
颜烟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些问题,见他将书藏起,起身急道:“不行,你还给我。”
闻人渊不过是开个玩笑,见她来抢,担心会撞到旁边的桌角,便拉了她一下,侧身想将书匣放回榻上原位。
颜烟起身时本就顺势往他身后扑,被拉住后,两股力量对碰,一时站立不稳,歪着身子往榻上倒去。
闻人渊及时转身接住她的冲势,这才让两人不至于都受伤,只是连带着那两排书匣都被撞掉在了地上,发出闷响。
颜烟以手肘勉强撑住上身,却发现自己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保持着这个她在话本中见过无数次,十分狗血又极其暧昧的尴尬姿势。
她想退开,但闻人渊不知在何时竟搂住了她的腰,让她起不得身。
在桃花的甜香中,她嗅到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呼吸交融在一起,竟有些意乱神迷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宋】黄庭坚《阮郎归·退红衫子乱蜂儿》
退红衫子乱蜂儿。衣宽只为伊。为伊去得忒多时。教人直是疑。
长睡晚,理妆迟。愁多懒画眉。夜来算得有归期。灯花则甚知。
第73章 良缘已定
“我决定了。”低沉的嗓音自闻人渊的唇齿间逸出,持续地蛊惑着她。
颜烟觉得头脑迷迷糊糊的又开始发昏了,就像宿醉还未消除,无措地往后缩了缩脖颈,低喃道:“决定了……什么?”
闻人渊没有回答她,单手环着她的柳腰,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头,指尖没入柔软如云的发丝间,轻缓地往下按。
她亦默然不语,只安分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双颊飘红,腼腆中更增娇俏。
正要相触时,从院外传来一声咳嗽,动静不大,却直接穿透过几层花叶,飘入林中,惊动了两人。
颜烟几乎是从闻人渊身上弹跳开去的,未及站稳就往亭外看去,见谷仲仁背着手站在院外,看不清他的表情。
闻人渊跟着直起腰身站了起来,及时地伸手扶稳了她。
趁势躲到一旁的颜烟垂首不敢吭声,俯身装作捡拾书匣,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
“咳,爹爹来此,是有什么事吗?”事已至此,闻人渊只能硬着头皮出言相询。
谷仲仁站着未动,看了片刻,复而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渊儿,你随我来一趟。”
这话不徐不疾,听不出情绪起伏来,让亭中两人面面相觑好一阵。
“我过去看下。”闻人渊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留在这里乖乖等我。”
颜烟点着头,目送他快步离开追上谷仲仁,想了想,将书匣往榻上一放,悄悄地跟了过去。
她实在是好奇师父找闻人渊过去是要说什么,况且,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听话。
山谷间的风依然温柔和缓,颜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方才的心情,熏熏然沉醉于草木花香中,远远地缀在那两人身后,看着他们步入湖边水榭。
常年生活在此,她对谷中的建筑布局了如指掌,知道这水榭西侧靠岸处有座假山,正好能遮住身形,放轻了脚步就往那边绕去。
待她猫着腰躲在假山后头,借着山石上孔洞缝隙看往水榭中时,那一老一少两人也在水榭的鹅颈靠椅处,凭依着靠坐下了。
谷仲仁看着泛起粼粼波光的湖水,并不着急开口说话,倒让一旁的闻人渊感受到了从未经历过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