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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渊将颜烟带回自己的营帐中,自行卸下身上亮银山文甲,又摘去了嵌有精致花纹的凤翅兜鍪搁在一旁。
帐中备有几桶清水,他去舀了一盆来,洗了把脸,又换过一盆,取下搁在木架上的巾帕浸湿后稍稍拧干,走到颜烟身旁。
颜烟见他眸光冷峻,仿佛回到了两人以前初见的那段时日,又看他抬手伸向自己,不禁打了个颤,瑟缩了一下。
闻人渊见她这般反应,半举着的手稍稍握了下拳,很快便又松开,轻缓地搭在她的肩上。
颜烟看着他将巾帕覆在自己脸上,动作温柔地为她擦脸。
“脸都哭花了。”闻人渊算是彻底平复了情绪,关心起她的情况来,“手上的伤痛吗?”
她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闻人渊轻叹一声,将巾帕搓洗干净后,又拉过她的手,替她清洗那几处被擦伤的伤口。
他卷起颜烟的衣袖,看她掌心破了块皮,小臂上一块青一块红的,又开始心疼起来。
他分明已经听话地没让自己再受伤了,结果被伤到的人却换成了她,上次撞见罗常贤时伤了小腿,这次碰上姚安澜又伤了手臂,就没消停过。
伤口接触到凉水,阵阵刺痛再度袭来,让颜烟眉间微蹙,但她的心因闻人渊这番举动而重新活跃起来,将受到的外伤尽皆抛之脑后了。
处理完颜烟手臂上的擦伤后,闻人渊将巾帕放回木架上,又细细地打量了一阵,忽地上前一步,将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的她颜烟拥入怀中。
“幸好你没事。”他将头埋在颜烟的肩窝处,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只感到后怕不已。
虽说苍水云被掳事关重大,但他此刻心里想着居然是还好被抓走的不是颜烟。
“对不起。”颜烟自责不已,不停地重复着道歉。
“也不全是你的错,事已至此,只能再做打算了。”闻人渊带着她坐下歇息,为她简单处理了下手心的擦伤,“城中那冬瘟可有被压制下去?”
颜烟点头道:“染病之人恢复情况良好,目前也未再发现有新染上冬瘟的患者。雀玉饮的方子已经交给了城中的医馆与药铺。还有请绣娘们赶制与义乐城那边送来的香囊,听说有一批已经分发给营中的将士们了。”
凌晨时分的那队牛车便是运送这批物资入营的。
“那就好。”闻人渊思忖片刻,“救长公主之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忧虑。不过,你们是怎么出城的?”
闻人渊率兵接管易城城防后,原本的两条藏兵暗道皆派了人看守,各处城门戒严,只有南门在殷勇带兵出城时短暂地开过一阵,但当时颜烟与苍水云去了医馆帮忙,想必走的不是正门。
“水云姊姊从漏舶行商那儿打听到城南有条暗道,出口就在那座土丘底下,用杂草遮住了。”颜烟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你们能通过暗道出城,姚家叛军就未必想不到利用这条路潜入城中。”闻人渊冷哼一声,“血盟的情报网是废了吗?连条密道都查不出来。”
颜烟感觉他又在生气,没敢接话,却听他的叹息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派人送你回易城去,替我把这情况告知董正信,让他早做安排。你的伤也需要再好好处理一下。”
姚安澜此前弃城时带走了城防图,对易城的布局情况很是了解,他一开始未让麾下两万将士尽数入城也是有此顾虑。
“再等一下。”颜烟起身走到帐内案桌前,取过纸笔,“刚才见营中不少将士受伤,我留张药方给你们,让随军郎中照这个去用药,保证比寻常伤药有效。”
她一时忘了手上有伤,刚抓起笔就被痛到险些握不住。
“我来写吧。”闻人渊忙从她手中接过笔,舔墨后悬笔等着,“把药材名字报给我。”
颜烟朝他笑了笑,走到一旁给他让出位置,一句一顿地报着药名:“麝香三分,冰片三分。儿茶六钱,血竭六钱。没药去油,六钱。面粉筛过,用二两半……”
闻人渊依她所言,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张纸,吹干墨迹后折起,准备等会儿顺道交给那几名随军郎中。
当天,颜烟被送回易城驿馆后,告知董正信暗道之事,指名入口位置,之后接连数日就只在几家医馆药铺间辗转。
她之前给的那张伤药方子被闻人渊交给了四位随军郎中,他们按着药方配制伤药并用在那些伤兵身上,发现疗效极佳。
大部分的刀剑枪伤皆未发炎感染,且不出一两日就有愈合之势,令他们纷纷称赞,甚至追问这药方是从何处得来,但被闻人渊给遮掩过去了。
这几日里,闻人渊亦是忙碌,连派两次士卒对姚晏一方的营地发起突击,意图将苍水云救回。
但夜袭大营这招是姚安澜使用在先,自然早有准备,袭营者皆被防住,甚至遭到反制。
幸而闻人渊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以试探虚实为主,是以一触即退,未有太大损耗。
闻人渊一方兵力加起来不过三万,而姚晏目前囤兵约有五万。
先前那攻城与守营两场战斗,他以较小的代价折损了对方不少兵力,但眼下仍不到大规模交战的时候,各自驻营扎寨,修防御工事。
闰二月二十五日,城中冬瘟在颜烟与城中的郎中和药师们携手下彻底遏止,与此同时,闻人渊派兵展开了第三次营救行动,但仍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