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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瑾迈步下了轿子,那两个婆子又恭声道,“天热路远,请夫人安歇。婆子们这便下去了。”
    “辛苦你们了。香草,送送二位。”
    香草立时上前,一人塞了个红纸封过去,笑道,“二位受累了,这些拿去消消暑气。”
    那两个婆子推了两下,一齐上前来谢恩,带着轿夫们离了后衙。
    苏瑾这才有空闲打量她的新居所。这后衙内宅乃是一座两进的院子,此时她所处的是头进院子,两侧各有耳房,正南一溜五间,当中一间则是屋宇式穿堂。左右厢房与正房有游廊相连。
    院子已是提前修过了,红漆柱子,雕花游廊上的红漆倒是极新的。只是看那青砖却是有些年头了。院中有几颗北方常见的高大树木。
    “夫人受累了。咱们进去罢。”叶妈妈上前笑道。
    苏瑾微微摇头,“我倒不累。对了,我看见长胜跟着轿子回来了,妈妈叫人去找他,就说,让他去城隍庙看看姑爷的住处。”
    叶妈妈笑道,“小姐不必担心。衙门官吏们比咱们还用心呢。亏不着姑爷!”
    苏瑾一想,倒也是,新上司上任来,不管古今,下属们总是要好生招待——不管日后如何,这场面工夫还要做的。
    进房间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衫,与叶妈妈和来旺媳妇熟悉环境。苏瑾想起方才那两个婆子,好奇问起来,叶妈妈笑道,“她们呀,看管女囚的。日后没甚交集,小姐莫要理她们。”
    苏瑾了然,“怪不得我看她们面目森然,原来如此。”
    “唉!这些个婆子伤天害理哦……”叶妈妈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却说陆仲晗一行到了城隍庙,随行仪仗便都收了去。按制今日新任官员不得与旧员相见。因而不多时,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便散去了。
    一应拜神上任礼仪均要在明日进行。
    陆仲晗所宿的乃是城隍庙最好的客房,因县太爷来此夜宿,城隍庙的庙祝早已谢绝香客。因而此时倒也清静。
    卸去去厚重官服,梳洗之后,陆仲晗换了简便衣衫,坐在室内案前摇头失笑。难怪在他赴任前极力要推荐两个师爷跟随,这一应上任的旧例惯例真可谓是名目繁多。
    老黄头端了茶水进来,笑道,“少爷,少奶奶已进了后衙,您不消担心。”
    “嗯。”陆仲晗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茶,又问了那二位师爷现住何处。老黄头一一答了。
    陆仲晗想了想道,“将兵房官吏呈上的《须知册》取来。”
    所谓《须知册》乃是太祖皇帝亲定颁布的《授职到任须知》的简称。意思是要新任官员到任之后,应明白该地所应明白事情件数。该册载新任官要明白件数共计三十一项。
    后被引申为旧任官员与新任官员交接事物的手册。
    按制,旧任官员要等新任官员核实完《须知册》之后,由新任官员出具“保结”才能离旧任,赴新任。临行前姚山长一再交待,“保结”一事要慎之又慎。以防旧任亏空,假帐糊弄,将责任都落在他头上。
    老黄头应了一声,找出在县界时,兵房官吏呈交的册子,又劝道,“少爷累了这么许久,不必如此心急。”
    陆仲晗摆手笑笑,“左右无事。权当作闲书看罢。嗯……有客来便挡了去。进衙门之前不见任何人。”
    老黄头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是夜,陆仲晗在庙中挑灯看到深夜,直到老黄头来催时,他才熄灯就寝。
    次日一早,祭祀完城隍神,衙门早已备了全副仪仗在庙门口等候。此时才是真正的进衙门,依旧自东向西,取紫气东来之吉兆。
    又有兜青龙,拜仪门,登丹陛。传头梆、二梆、三梆,升暖阁。朝拜公座,叩谢圣恩。
    秀容县衙不大,苏瑾听着前面传来的乐声、梆子声,再加叶妈妈早先随过朱家大老爷到过任上,在一旁讲解着。唏嘘不已,“不过个小小的县令,怎么上个任这般繁琐?”
    叶妈妈看她一直注意着前面大堂的动静,笑道,“小姐是心疼姑爷了!”
    苏瑾回神,笑了笑,是有些心疼。叹息一声,“去准备午饭罢。我听说,他这一上升来,从此便不得闲了。”
    叶妈妈笑道,“小姐忘了,今儿姑爷要二堂摆宴,先招待同僚衙役们。不过,这倒是走个过场,一般是酒过三巡,那些那些人便退了。到时姑爷才能回来。”
    苏瑾再叹息一声,看看天色,“厨房里留着火罢。他何时回来,何时再现做。”
    叶妈妈笑眯眯地应了声,退出正厅,向厨房走去。
    将近午时,长胜过来传话儿,果然是在二堂设宴请同僚。苏瑾没滋没味儿的用过午饭,进左侧书房找了闲书,随便翻看。
    直到午时末,突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瑾扔下书跳起来,隔窗看见陆仲晗独自进了院子。脚步似是有些不稳。忙跑过去搀扶,还未靠近,便有浓浓的酒气袭来。
    “谁这么大胆敢灌县太爷的酒?”苏瑾咕哝着,用力撑起他的身子,用力扶他起来斜靠在床上。
    陆仲晗半闭着眼睛笑了笑,醉意毕现。苏瑾看他如孩子的般举动,觉得好笑,“我去叫人煮些醒酒汤……”还未起身,就被人一把揽住腰肢。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跌入他的怀里,下一刻就被吻住了唇,让她天旋地转的头晕,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