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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前世,她自问没有这样宽大的心怀,不过,一死一生,却叫她看破许多东西。嗯,这样安然的心态,自然也有来自陆仲晗的安抚。他说不会叫自己受委屈,她应该是信他的。
    几人一边说着话儿,一边用了晚饭。直到晚饭结束,陆仲晗还未回来。外面风愈刮愈烈,刚收起饭桌,便听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一股股土腥味儿霎时弥漫开来。
    苏瑾趁着雨不大,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晚饭都温在温笼里,又把红泥小炉拨旺,烧上茶水,打发香草和小秀先将洗澡水烧上,方坐在正房桌前,接着做下午所做的计划。
    这计划是关于羊毛毯子的销售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她想了许多,自到这里已有两年,两年来虽不说是一事无成,但因税监的缘故,叫她之前的心血都化作了泡影,除了积累些银钱,她心中所想的可持续发展计划,全部都给破坏掉了。
    这一次,决计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了。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听见哗哗哗的雨声中,有由远入近的脚步声。
    苏瑾赶忙放下笔,跑到正房门口,挑帘一看,陆仲晗正举着伞大步走来,青色官服已湿了大半儿,在夜色中,墨黑黑的一团。
    “吃过了么?”他脸上含笑,踏上台阶,步入廊子下,上面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将他的面容映亮,黑发湿成丝丝缕缕状,贴在面颊之上,显得面色异样的苍白。
    “吃过了。”苏瑾忙将他手中的伞接过来,挑帘让他进屋,才埋怨道,“不是说保结未出,此时不管出了何事都与你无关么?怎的又跑了出去?”
    陆仲晗在她的唠叨声中,进了内室,任她解着几乎湿透的官服,轻轻一笑,“话虽如是说,我即上了任,总不能诸事不管。”
    苏瑾抬头笑了笑,手指触到他的肌肤,湿凉湿凉的。拉他坐下,顺手拿了干净的巾帕与他擦头发。她动作轻柔,却又带些笨拙,陆仲晗闭目笑着,口中说着,“不要你做这些事,我自己来。”手却不动。
    苏瑾看那面玻璃妆镜中,看到他享受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口是心非。”
    回应她的是哗哗雨声,和陆仲晗闭目惬意无声的笑容。
    苏瑾因那妆镜,脑中一闪而过,孙毓培几人若在回程之中,这样的大雨,不晓得又是何等光景,草原她又没去过,不过自往来客商口中得知,沿途不过几座小小的客栈,而有相距甚远,若行程赶不上,往往露天夜宿,虽然孙毓培一行走时所跟的商队是阮大牵的线儿,也知那商队之中,备有在野外过夜的毛毡帐蓬等物,却还有小小的担心,还有那祁云……赌气非要跟去,这一路定然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她不过片刻走神,陆仲晗便觉到异样,抬眸看去,她目光似是看着妆镜,又似看透到妆镜之外,若有所思的样子。陆仲晗无声的挑了挑眉毛,并没打扰她。只是盯着那面妆镜看。
    “镜子……谁送的?”良久,陆仲晗忍不住问出声。
    “呃?”苏瑾回神。愣了一下。
    “我见你盯着它看,必是大有来历……谁送的?”陆仲晗抬头,满目笑意盯着她,眼底的探询让他这话看起来并不似是随口一问。
    苏瑾目光并没躲,只是咬唇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陆仲晗眉头再挑,顺口扯道,“我见你常对着它发呆,因而好奇。谁送的?”
    “我哪有对着它发呆。”苏瑾笑起来,这人简直是信口胡说。又想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顿了下,便道,“是孙公子送的。谢我为孙记出的主意。不知你记不记得,孙记归宁府分号那年因货物出了问题,被德王府给封了,生意声名大为受损……”
    “我不过问是谁送的,谁问后面的事了?”陆钟晗站起身子,轻笑起来。
    苏瑾蓦然闭嘴,对上他含着戏谑的双眸,举手锤他,“好了,换衣衫,快吃饭了。”
    陆仲晗将她的手捉住,目光在她脸上打着转儿,简直是一寸一寸挪动,看得苏瑾有些不好意,刚欲抬头瞪他,便听见他笑道,“唔,本官的夫人愈看愈好看……”
    苏瑾扑哧一声又笑起来,亦打趣儿道,“这么好看的夫人,日后可要好好对她,莫叫她伤心生气失望,知道么?”
    “嗯。”陆仲晗轻轻点头。
    原以为他会含笑回句别的什么,调侃她一下。谁成想竟是极顺从的淡淡一个嗯字。让苏瑾霎时想起那夜他夜访自家,她说过定要好生读书,一举高中时,他的反应。
    心中一时笑,一时又感慨,只这样淡淡的一个字,竟叫她心头异样的满足。
    抽了手,拿了衣衫叫他换上,陆仲晗方问,“刚才在想什么?”
    苏瑾心头略转了两下,选择了说实话,并解释道,“他还答应替我贩羊毛回来呢……”
    陆仲晗挑眉撇了她一眼,“我可说了什么?”
    苏瑾闭嘴。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嘿嘿笑着,拉他去正间用饭。又问了些他公务上的事儿,方将今日与叶妈妈等人商议的中秋往徽州送礼的事儿说了。
    陆仲晗有些诧异,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一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亦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苏瑾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何事。又诧异他为可突然说这话,陆仲晗又偏头笑起来,在灯影中竟带些得意,“瑾儿,你可知你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