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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和祁云易地而处,交换身份位置,她可以想象到祁云心头即便不十分喜爱孙毓培,也会不舒服,会嫉妒,会不服气。女人的天性想必在哪个时空都一样。
而现今他们二人朝夕相处三四个月,孙毓培那样出色的人物,祁云当真一点不动心么?在苏瑾看来,这是不可能的。现下若祁云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话,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心头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她当真会愧疚,因为她无意中成了锥在旁人心尖上的一颗钉子。
再思及若陆仲晗有一日带她去赴一场这样气氛微妙的宴席,她恐怕会气疯了,亦会嫉妒疯了。
这么一想,她实在是可恶至极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垂首把玩着自己叠放在身前的纤细小手。
叶妈妈看她苦恼的样子,也跟着一叹。
苏瑾想了半晌,抬头笑,“你先去备着罢。张荀即说三人可能一同来,便要好好招待。姑爷那里当没什么。至于祁小姐么,见到她若有机会,我与她好生叙叙话儿。”
叶妈妈也没甚好法子,只得应声下去。不多时,身形便消失在院外。
苏瑾起身到书房,对着书桌前的窗子发呆。面对祁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抵消或者拨出她锥在她心上钉子呢?
将心中的各种说辞都想了一遍儿,只觉那些语言苍白无力。无论怎样巧舌自辨,她在祁云的人生经历中,都充当了一次不光彩的反面角色。
“姑爷回来了。”小秀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苏瑾隔窗看见陆仲晗身着青色官服,大踏步走来。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似是带着笑意,想来这几日衙门中事颇为顺利。
“在做什么?”意外的没人迎接。陆仲晗进了正房,旋即转进书房,待看清她面色,微微一怔,“生意上可有难事么?”
苏瑾知道她自打叶妈妈走后,便陷入一种负面的情绪中,此时神色必然凝重。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意,摇头,“不是生意,是旁的事。”
说着站起身子,笑道,“今儿衙门事情当是顺利的罢?”
陆仲晗点点头,又笑,“旁的什么事叫你苦恼成这样?”
苏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确定自己的心思他能懂,便只道,“也没甚么。胡乱想想罢了。对了,张荀说孙公子几人已自关外回来,明儿有可能来秀容县,午时我叫人在前厅摆宴,你明儿公务若不忙,早早回来罢!”
陆仲晗微怔,旋即挑眉,目光粘在她脸上打转。她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倒是极少见。即便当时他夜访苏家小院时,看到的也是一副安静淡然的神情。那样的事情亦能安然处之,如今却……
苏瑾没等来他的回应,诧异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轻轻一笑,“怎么,明儿没时间么?”
“有。”陆仲晗牵着她的手往卧房走,小秀打水进来,一见二人紧扣的手,低头抿嘴儿一笑,将水盆放下,轻轻退了出去。
默默换好衣衫,陆仲晗才扶着她的肩头,轻笑,“好了,现在说说,到底是何事?我早先不是有言,你爱怎样便怎样么?莫不是那位孙公子说了何话?”
说到最后,苏瑾觉得肩上的双手反射性地一紧,她笑了,“不是。”
顿了片刻,才斟字酌句地将心中担忧缓缓说了,又道,“若是生意往来,银钱亏欠倒也罢了。人都道人情难还。孰不知这样的亏欠更难填平。”
“唔……”陆仲晗挑眉,分外诧异,低头审视眼前这小女子,却不知该说何话。
半晌才笑叹,“都道大丈夫处置,但求无愧与心。本官地夫人却比大丈夫处事更高洁几分。”
苏瑾闻言扑哧一笑,轻叹一声,望向卧房窗子,此时,窗外遍地金黄夕阳自树冠间洒落,闲适宁静……
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笑,“罢了。我早先看书时,似是看到过这样的话,人这一辈子,都是要经过种种磨砺才能长大的。就如三藏法师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成得真佛。当时曾想,我这一辈子,究竟会因何种磨难而长大?那时想时,倒带着几分旁观和好奇的心态,想等,想看,这一辈子有什么人,会叫我受苦难……”
说到这儿,她又笑了笑,“如今自己倒没什么经历过什么格外难的事情。却在旁人的成长过程中,充作一个磨难。虽叫人恼我,或者恨我。嗯……实则我也是做了贡献地,不是人人都想充当‘磨难’这个不光彩的角色,助他人成长地……”
“这么一想,心头便好受了些,……权当作自我安慰罢!”
陆仲晗听到此处心头真正诧异起来,这番道理,他从未听人说过。眼前这小女子,是如何突然想到这上面的?虽然有些稀奇古怪,再深入想想,又十分贴切……
半晌,轻笑起来,“夫人这话颇具禅意……”
苏瑾想到此处,霍然开朗。听他夸赞,不由吐舌得意一笑,“是呢,因我天生聪慧。这份心性可是与生俱来地。嗯……老天爷格外开恩赏的!!!”
她眼中担忧褪去,现下已是一片清澈到底,如一弘清水在其中欢快流动。
陆仲晗强压着心头的震撼,也跟着轻笑起来。
不过自我安慰,仍旧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她打算明儿见到祁云,尽自己所能,宽慰其心。苏瑾与陆仲晗说了些闲话,自去偏院看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