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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秋儿姐

      贾兴文说:“许砚把你保护得很好。”
    沈灵雨微微一怔,没有说话。这不是她头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车子奔驰在沉默的灰色马路上,贾兴文开车很快,在进入市区之前,车速极少低于110。
    每一次转弯,沈灵雨都会庆幸自己有养成上车就系安全带的习惯,虽然也是许砚硬拉着她养成的。
    她不习惯贾兴文这种把脚踩到油箱子里的开车方法,但也没有阻止,如果在他们后面进入村子的四辆车发现事情最后要追上来,贾兴文现在做的无疑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他们的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车子顺利回到市区,贾兴文把沈灵雨送回事务所,自顾自开车离去。
    沈灵雨站在门口目送车子离开,回到事务所后换了一身衣服,从事务所后门小巷转到地下停车场,在那里有一辆她刚才在车上订好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戴了黑色鸭舌帽的她奔向郁溪桥的医馆。
    沈灵雨以为这一次终于能在医馆里看到郁溪桥,今天会来,是因为四儿说过:“师父这两天很可能会回来。”
    到了医馆,沈灵雨大步走进去,却只看见徐公子坐在木质沙发里,抱着黑猫品茶。
    “沈灵雨,这么着急,到底这里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对郁溪桥说?”
    沈灵雨摊开手,无奈地说:“我倒是想和你说说就好,你不知道那图案里面有什么深层秘密,许砚走之前叮嘱我一定要找郁溪桥,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是耽误了我负不起责任的那种。”
    沈灵雨看着满脸笑眯眯的徐公子,正在无奈,抱着一堆草药的四儿从后面跑过来,瞧见沈灵雨,便热情打了个招呼。
    “四儿,你不是说你师父这两天会回来?”
    “是啊,”四儿很热情地点点头,“师父已经回来了。”
    沈灵雨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由松下一口气继续问道:“你师父在哪里?”
    四儿把抱着的那堆草药放在柜子上,双手并作迅速分拣,他抬抬下巴示意沈灵雨:“师父在这里啊。”
    沈灵雨顺着四儿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抱猫的徐公子。
    “是你改认了徐公子做师父,还是改认了黑猫做师父?”
    四儿摆弄草药的双手登时顿住,嘻嘻笑起来对徐公子说:“师父,您老人家的伪装无懈可击啊!沈姐姐这样聪明的人,到现在都没有看穿呢!”
    听到四儿这样说,如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沈灵雨就傻透了,她跟着呵呵笑起来,脸上有些错愕。郁溪桥不愧是徐公子的老友,扮演起徐公子来,和本尊没什么两样。
    郁溪桥贴着脖子,撕下一张制作精妙的人皮面具,露出本尊的模样,黑猫站在茶桌瞧见他大变活人的样子,扭着脖子让头部和身体形成标准的直角,呆愣愣看了半天,终于弱弱发出一声:“喵。”
    沈灵雨等了这些天,终于等到郁溪桥本尊,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去,连着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许砚交给我的任务,终于算是完成了一件。”
    郁溪桥却摇摇头:“任务没有结束,你给我画的那个图片,我根本看不懂。”
    说话间,郁溪桥把沈灵雨之前画好的图片拿出来摊开,四儿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凑过来看,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这画的什么呀!”
    四儿把那幅画举得高高的,当个新鲜玩意左瞧右看。沈灵雨面上发热,笑容尴尬。
    她不会画画,很不会,从幼儿园拉出来个被美术老师表扬过的小朋友,都比她画的要好得多。
    “我去找一个厉害的画师,让他根据我的描述把图片还原吧。”
    沈灵雨刚要起身,又被郁溪桥拦住。他说:“你现在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注意,技术高超的画师难找,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沈灵雨稍作思索,郁溪桥说得不无道理,于是放弃了出门去的想法,问道:“那该怎么办才好……你有信得过的画师朋友吗?”
    郁溪桥轻抚黑猫的头,难得露出忐忑的神色,他沉吟片刻,复抬起头问她:“我倒是知道一个值得相信的画师,只是担心联系她会让你为难。”
    能让她感到为难的画师?是谁?
    沈灵雨屏着呼吸问:“是什么人,我认识的吗?”
    “秋儿姐。”
    “啊,”沈灵雨恍然,“是她。”
    按照郁溪桥所说,她的确应该感到为难。秋儿姐爱慕许砚多年,中间也闹出试图谋杀沈灵雨的事情,虽然最终放弃,秋儿姐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沈灵雨的情敌。
    “秋儿姐在人物画像上造诣极高,不过人来不了酆城,她杀了很多人,名字一直挂在通缉令上,走到哪里都要有人把路探明。现在她的师妹死了,师父五娘又外游不归,来到这边会冒极大的风险。”
    做过分析,郁溪桥便不再说话,他也不催促,慢悠悠给自己泡一杯茶,等她想通。
    沈灵雨很快就想通了,在郁溪桥的那杯茶刚送到嘴边,便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别说许砚不在,就算他在,我又有什么好矫情的?”如果走到这一步她还不相信许砚,那她可真是一个傻子了!
    郁溪桥见她答应得这样爽快,笑得两眼弯弯,放下茶杯,道:“早办完早了事。”
    播通了秋儿姐的电话,沈灵雨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漫长的等待后,她听到的是秋儿姐嘶哑的一声:“喂。”
    这是哭过的声音,沈灵雨小时候躲在角落哭泣的次数她自己都数不完,对哭泣后压抑的气息和声线再熟悉不过。秋儿姐哭过,而且哭得很厉害。
    沈灵雨全部的腹稿,都在秋儿姐压抑的声音下被投入粉碎机,她举着手机,呆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谁。”那边在问。
    沈灵雨哑了声音,好半天,一个“我”字酝酿着要脱口,那边的声音又把它堵了回来。
    “你是沈灵雨吧。”
    “嗯。”
    最后她只说出这一个字。
    在应声之后,秋儿姐忽然开始笑,笑得咳嗽起来,在长达五分钟的断续笑声和咳嗽之后,电话另一头的她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许砚死了,”秋儿姐低声喃喃,“他死了。我爱了他这么多年,他居然就这样死了。我还设想过,嫁一个对我好的男人,办上几桌酒席,发请柬给他……给你们所有人!我要穿上漂亮的新娘礼服,中式,西式,和式,韩式。他见过我穿旗袍,见过我穿洋装,可从没见过我穿婚纱——我要让他看看,让你们见证!我爱了他这些年啊,他从没正眼看过我,哪怕一眼都没有,我想让他看我一眼,可他居、然、死、了。”
    说罢,她又笑起来,笑声癫狂。
    “沈灵雨,你告诉我,为什么许砚会死?谁能杀得了他?你的那双眼睛那么厉害,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就那样死了?!”
    “你说呀!”
    在得不到沈灵雨的回答之后,秋儿姐忍不住怒吼。她的嗓子已经很脆弱了,这样吼过人,更是拼命咳嗽起来,这次咳嗽简直是要人命,郁溪桥忍不住出声劝她,这样是会出大事的。
    沈灵雨哑了哑声音,在考虑要不要把许砚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秋儿姐。
    然后她看见站在对面的郁溪桥冲她摇摇头。
    为什么?
    沈灵雨刚想这样问,却又想明白了。如果让人知道许砚还活着,那么他们的处境会很危险,秋儿姐对许砚痴心一片,她如果也掺和进来,那可真是要有生命危险的。
    她总得对得起秋儿姐的这条命,也要对得起仅剩秋儿姐这一个徒弟的五娘。
    “对不起。”沈灵雨压着声音,向秋儿姐道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道歉,欺骗还是安抚?
    秋儿姐没有再说话,如果不是通话的页面,一直没有退出来,沈灵雨和郁溪桥都以为那边已经挂断通话了。
    沉默了好久秋儿姐忽然又说话了,沈灵雨硬着头皮等待那边的责问,却听到秋儿姐的声音平缓了不少,问她:“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沈灵雨稍作迟疑,也让声音变得平缓一些,将许砚交代自己的事情复述出来。
    那边的秋儿姐听完,长长呼出一口气。
    沈灵雨和郁溪桥身后探出脑袋的四儿四目相对,她实在没有什么自信,秋儿姐能够帮她这个忙。
    毕竟,许砚是在和她一起时“死去”的。
    就算那边决定不帮忙,沈灵雨也没有资格对秋儿姐表示半点埋怨。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秋儿姐在左思右想之后答应了这个要求。
    “你加我微信,通过视频通话,我会根据你的描述把画儿画出来。”
    说完,通话便被挂断了。
    没过一会儿,一条短信飞进了沈灵雨的手机,上面写的是一串英文字母。
    开了视频通话之后,那边再没有半句对沈灵雨的责问,甚至也没再提起过许砚。
    秋姐就像个专业的画师,根据沈灵雨的描述进行构图,而后将沈灵雨描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认真画出来。
    很快,一幅画便成了。
    秋儿姐将画的图放大,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开了视频通话之后,那边再没有半句对沈灵雨的责问,甚至也没再提起过许砚。
    秋姐就像个专业的画师,根据沈灵雨的描述进行构图,而后将沈灵雨描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认真画出来。
    很快,一幅画便成了。
    秋儿姐将画的图放大,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