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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莲如是吧?”沈妙意抬头,目光多了些光亮,注视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婢子。
莲如点头,连忙开口应道:“姑娘有何吩咐?”
“你说有汤?给我盛一些。”沈妙意问,她不能这般死人一样的去看母亲和弟弟,她要和没事儿一般才行。
“有的。”莲如应着,伸手指去隔间,“都摆好了,奴婢扶姑娘过去。”
沈妙意嗯了声,跟着人到了小厅,正中摆了一张圆桌,上头的饭食做得精致,正冒着细细热气。
她坐下去,那处的疼痛让她身子一瞬战栗,随即慢慢松开眉头。
面前摆了一副玉筷,再细看,那盛饭菜的碗碟可不都是琉璃制成的?琉璃异彩,其实与着房中的沉稳根本不搭配。
“姑娘,”莲如嘴巴很甜,脸上总是笑着,她盛了一碗甜粥放在沈妙意手边,“这是特意让人去长宁街,买了吴大嫂铺子的甜粥。”
沈妙意看着碗中黏糯的米粥,其中点缀着各种的豆子,看上一眼便知道有多甜腻。这样冷的天,那个腿脚不便的妇人还在出摊儿吗?
身子很虚,几乎禁不住一阵儿风,可她一点都不想吃,身体各处好像在容纳不下别的。
捏着调羹,她舀了一勺粥,皱着眉送进嘴里。
再多的甜腻也化不开口里的苦味儿,喉咙似是堵住了,根本咽不下去。
“呕……”沈妙意扔掉调羹,抬手捂住嘴,艰难将口中之物咽下。
她需要力气,她不能让母亲看出端倪。
不知过了多久,刘盖终于来了。
“你们出去吧!”他将两个婢子打发了出去,视线落回桌边那抹单薄的身影,难压心中的不忍。
走过去,看见剩了大半碗的甜粥,以及动都没动的饭菜。
“多少吃一些,身子怎么熬得住?”
沈妙意擦了擦嘴角,攥紧发疼手心,转过脸来,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妙意谢总管昨日相帮。”
闻言,刘盖呼吸一滞,打量着这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姑娘别这样。日子怎么的都得过,你说是不?”
他一早就知道小主子的心思,也曾想着能劝下来,可是人就跟他娘一样,认准了就是认准了,什么法子也不成。
这件事若是真的捅出去,他可不觉得京城那边会坐视不管。
“今儿天冷,姑娘多穿些。”刘盖又道,多年的人□□故浸淫,他原以为已经铁石心肠了,“人要好好的,你看还得回去照顾沈夫人不是?再说了,平公子也缺不得你这个姐姐。”
一句话就戳中沈妙意心中最软的地方,只觉鼻尖难受,酸的要命。
“我能回去吗?去看看我娘。”她问,眼里全是水光。
刘盖身子微欠,轻声道:“姑娘把这些吃了,我去给你准备马车。”
室内静了,沈妙意动了动嘴唇。她原本以为刘盖不会答应的,毕竟他是殷铮的人。
“刘总管?”
刘盖笑了笑,不是那种养成习惯的假笑,是真的笑:“没事儿,主子不会怪罪的,我去说清楚就行。”
他还是心软了,做不了别的,送回去跟她娘见面还能成。左右还是侯府,人不会消失。
沈妙意破涕而笑,用力地点了头:“我会吃的。”
刘盖嗯了声,叮嘱着慢点儿吃。
。
街上不如往昔热闹,偶尔零落走着几个人,显示着冬日的冷清。
马车里,沈妙意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外面的一点儿动静都会让她神情紧张。即便穿的这样多,可还是觉得好冷,感觉身子里头已经空了。
刘盖刻意让赶车马夫绕开长宁街走的,怕人再想起昨日那一幕。
马蹄踏在积雪未融的石板路上,嘚嘚的响。
一阵药香钻进鼻子,刺激了沈妙意原本麻木的神经,她伸出手指挑了棉布窗帘子,从细小的缝隙看出去,正经过的是一家药铺。
药铺?她全身一个激灵,开始发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出嫁前,张妈妈讲着那些全部出现在脑海中。
夫妻房中之术,阴阳调和……受孕!
像被雷劈中,沈妙意差点儿晕过去。心中再次生出无力感,她不要有孩子,她不要有殷铮的孩子!
她人生的路已经歪了,朝着相反的荒芜走去,若是再添一个孽障,她会疯的。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刘盖叫了几声,沈妙意才缓上神来。
她伸手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自己的脸查看着,衣领往高处扶了扶,挡住那些可怕的红痕。
是府邸的后门,以前图方便,总会从这里进出。
沈妙意下意识摸了摸袖子,因为以前殷雨伯给过她一把钥匙,就是这扇门的,可以进出方便,只是后来殷铮让人换了所有的门锁。
推开那扇木门,刘盖先走了进去,捞起门旁的旧笤帚,几下把地上的雪扫开,露出那一方小径。
“妙姑娘,小心脚下滑。”他扔掉笤帚,嘴里又嘀咕了一声,“这些偷懒的东西,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
沈妙意一阵恍惚,听着刘盖的抱怨,仿佛还是昨日。
她扣了兜风的兜帽,将一张脸深深的藏了起来,才踏步跨进门去。
一景一物皆是原来的样子,等了那么久,还是回来了。
不远处站着两个婆子,垂首等在那儿。沈妙意很快明白过来,那是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