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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树木开始有了生机,就算碰到身上也是软软的枝条。
“京城里来人了?”沈妙意问,方才看着前厅方向的忙碌,多少能猜得出。
刘盖也不隐瞒,直接说着:“是,这不是太子殿下要来东陵,提前有人过来准备。”
沈妙意点头,习惯的想去提裙摆,才发现身上的是一套男装。
这样的话,贺温瑜来邺城是做什么?为了赵会的事吗?那么,她的事会不会牵带着扯出来?
出了偏门,沈妙意回头看了看,府邸依旧深沉,院墙太高,隔绝着内外。
一辆普通马车停在墙边,仇浮站在门边,不声不响。
掀了帘子进去车内,沈妙意靠在车壁上,耳边是人家过节的鞭炮声。
车厢没有点灯,黑乎乎一片,明明点着暖香,可仍旧让人觉得冰冷。她干脆躺在软毯上,枕着自己的手臂。
能出来了,还能看见家人,这算很好了,之前她不敢想的。原来她可以忍住的,假装面对殷铮的那个人不是沈妙意,又或是当做交易,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缩了缩身子,嘴角笑了,不敢信有一日她会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也好,母亲、平弟、月云,他们都好好地。”她低声嘟哝着,好像这也是一种安慰。
一阵风钻进来,反应上来,是殷铮掀了帘子进来。
“怎么不点灯?”他没往里进,干脆坐在门边,摸着黑扣上她的手,放在自己蜷起的腿上。
沈妙意没动,懒懒的闭上眼睛,声音又细又柔:“点了灯,看不到月亮。”
殷铮由她任性的躺在那儿,并不勉强,身子往后一仰,靠上车壁:“你想回到沈若珠身边?”
车厢静了,缓缓地摇晃着,沿着幽长的巷子往前,轮子转上半圈就是吱呀一声。
沈妙意的手臂有些麻,不自在的动了动:“不,他们好好地就行,别的……”
别的去想什么?不过是空想的奢望罢了!
。
上元节花灯,街道两旁一片流光溢彩,不似平日都窝在家中,不少妇人,姑娘也都走上街来。
小孩子更是开心,手里提着各种形状的彩灯,跟在家人后面,嘴里嚼着零嘴儿。
东陵富庶,作为州府的邺城更是繁华,链接南北的旱路水路中心,看上去丝毫不亚于京城。
沈妙意跟在殷铮身旁,打扮成小郎君却难掩女儿本质。这样的日子,路人也不会觉得奇怪,不少姑娘家为了方便,都会扮成男子。
人潮拥挤,殷铮拉着她往路边走着,自己走在外面,为她挡住拥挤。
“头一回这样走,邺城有这么多人吗?”他开口,转头看看安静的沈妙意,“我给你买一盏灯?”
身量高,他在人群中很是明显,一副出色的相貌总为他引来不少女儿家的目光,个个含羞带怯的捂着嘴偷看。
沈妙意扯了扯腰封,低头应了声:“好。”
得到回应,殷铮拉着人到了一处花灯架子前,那边围了好些的人,是在猜灯谜赢花灯。而架子顶上挂了一盏明月彩灯,最为精致漂亮。
底下那叫一个热闹,一个个郎君跃跃欲试,只等台子上的老者出题。
殷铮站在圈外,手指敲着下巴:“是要赢得吗?”
他对着身后勾了勾手,不远处的仇浮几步走过去。殷铮对他说了什么,人就点头离开。
回过头,殷铮拉着沈妙意往相反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喧哗抗议声。
转身去看,老者站在台子上一副为难的解释,连连对着台下作揖:“对不住,这灯谜就此结束……”
身子被人往前一拽,沈妙意撞在殷铮手臂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去那里等我,给我也要一碗汤圆,”殷铮指着几步外的甜粥摊子,手揉了女子的脑袋,“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沈妙意看过去,指的地方她很熟悉,正是那吴姓妇人的粥摊。
“你不怕我跑了?”她嘴角翘了下,声音清淡甜脆。
“嗯?”殷铮双臂环胸,貌似在犹豫,随后笑着有手指敲了沈妙意的额头,“你跑不掉。”
沈妙意不笑了,转身便往那粥摊走去。她当然知道跑不掉,他出来怎么会不带人?怕是不知道这条街上有多少。
再次站在粥铺前,仿佛过了几年那样久,而那忙活的妇人还是笑盈盈的招待着每个进来的客人。因为是上元节,这里多了一口铁锅,煮了白软的汤圆儿。
在看到沈妙意的时候,妇人一愣,随后哦了声:“你来了?到这边坐吧。”
妇人在最里面的位置拖了凳子出来,手里布巾擦着桌子,一只手捶了捶那只有伤的腿。
“两碗汤圆儿。”沈妙意坐下,引来四下的几束目光。
妇人忙应下,笑着问:“许久没见着姑娘了,这是出来看灯?”
“是。”沈妙意点着头。
“记得姑娘每次经过,都会照顾我的买卖,”妇人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什么,伸手送去沈妙意面前桌上的小碟,“姑娘别嫌弃,这是东番的糖豆子,你尝尝?”
沈妙意低头,看着小碟,上面躺着几颗圆滚滚的豆子,外面裹了一层糖浆,看着着和糖葫芦一个意思。
“谢谢阿婶。”她客气了句,手指捏起一颗送进嘴里。
牙齿一对,咔嚓就把那豆子咬开,口里便有了一种很奇特的甜甜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