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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直到嘴巴一动不动。看着殷铮阴沉下来的脸,赵会喉咙不安的咽下口水,想起了江边的血腥,一张脸苦了下来。
天知道,他只是想拍马屁,怎么就拍到马蹄子上了?
“喜得什么?”殷铮嘴角翘起,双眼微眯,对着赵会勾了下手指,“你过来说,我没听清。”
“不,没说什么……”赵会颤着腿迈出步子,一步两步走着。
突然,面前那锦衣郎君长臂一伸,五指捏上赵会的咽喉。他的面色狠厉,脸上的笑冷的像刀子。
“赵大人,”殷铮眯着眼睛,下颌微扬,嘴角不耐烦的勾了下,“话太多了!”
“呃……咳咳!”赵会蹬着两条腿,两只眼直往上翻,脸憋成了猪肝色。
殷铮手臂一甩,身上瞬间使上一股力气,抬腿一脚将赵会踹了出去。
那坡度较陡,赵会不中用的身子像一截木头一样往下滚去,双臂抱着头直叫唤。好容易身子被什么挡住,他停止了滚落。
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刚才那群东番贼人的尸堆,浓烈恶臭的血腥气,血肉模糊的死不瞑目,他心头一哽,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殷铮扫了扫自己的手,看去沧江。
。
眼看着正月已经到头,春意开始蔓延。
镜湖长堤上的柔柳轻摇枝条,像极了婀娜的少女,摇曳着美好的身姿。这般春光岂能辜负?游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每一处都留下了欢乐的脚印。
湖水如碧,天空下像一颗宝石一样镶嵌着。湖边,镜湖苑掩映在一片青翠之间,那里不是旁人能去的地方。宅院修的好看,可是看上去有些清寂,缺了人气儿。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宅院里出来,沿着道路往北城门而去。
沈妙意坐在车内,黑发尽数束在头顶,身上一套石白色男子衣袍,伴做了一个小郎君样子。
相较于前些日子,她的气色好了不少,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这样子,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公子。
今日是她离开镜湖苑的日子,离开了殷铮给她设置的牢笼。身旁一个小小的包袱,那是莲青莲如帮着准备的些小东西,锦湖苑那里没有她的东西,所以这趟离开,也算走的干净。
伸手捏了捏包袱,她试到了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什,随即脸上松缓开来。
马车一路向北,径直出了城门,上了城外的官道。
掀了窗帘看出去,万物复苏,田地中有农人开始劳作,新的一年开始了。
上回出城是逃走,那股绝望至今刻在心里,冷意爬上脊背。
沈妙意坐正身子,不明白殷铮此番举动是为何?她回侯府,却要她提前一日出城来?
而看着这方向,还是去江边的。
不到半日,马车在仓江边的一处平缓地方停下,仇浮一路跟随,此时也下马来,等候在车外。
沈妙意从车上下来,一阵凉爽的江风吹来,拂动了她耳边的碎发。
沧江,横贯大盛朝东西的江河,巨龙一样卧在这片大地上,滋养着沿岸的儿女。
不远处的江边,是一片忙碌,工匠们在修理江堤。
“沈姑娘,这边走。”仇浮伸手指着方向,嗓门子还是那样粗。
这些日子,沈妙意倒是和这位不苟言笑的汉子有了些了解。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是性情正直,敢作敢为。
“这是哪儿?”她看卡四下,不明白为什么让她来这儿。
仇浮话少,只说是殷铮安排的。
沿着一条小道往前走了一会儿,上了一座小坡,便见着搭在了最高处的一处草棚,前方插了一根高大的旗杆,上头飘扬着一面幡旗,绣着大大的“殷”字。
沈妙意走进草棚,里面摆了张长桌,几把椅子凌乱的落在各处。
“姑娘等等,侯爷在忙。”仇浮说了句,就退出外面站着,不再说话。
凉风带暖,草地生机勃勃,远处是上工汉子们的吆喝声,手里拿着工具,刨着,挖着,抬着……场面真是热闹。
沈妙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有活力的场面,连那些不成调的歌声都觉得有趣。
她找了凳子坐下,手臂支在桌面,托着自己的下巴。外面这样大,江水翻滚,山峦起伏。终于,不再是面对四面冷冰冰的墙。
正看着,视线里,熟悉的男子身影从坡下上来,一步一步,华贵的袍子随风烦了几翻。
沈妙意脸上的舒缓渐渐散去,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紧绷了起来。
殷铮走进草棚,掏出帕子擦着自己的手。
“来这里的路很不好走把?”他问,看上她的男子衣袍,随即笑笑,“你这样,怎么看都不像男儿。”
沈妙意低头看看身上,其实也这样认为。女儿家的身架纤细,当真是很容易就看出来的。
“仇浮说,你要我来这里?”她站好,视线依旧落在远处江边。
殷铮站去人身旁,中间隔了半个身位,鼻子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几欲让他伸手把她抓过来。
“明日回侯府,你当从渡头下船。至于你是想说从京城回来,还是从别处,都可以。剩下的我给你安排妥帖,事情掩饰过去,不难。”
“好。”沈妙意应着,虽是回侯府,但是面对母亲,她真的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瞒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