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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那段日子,殷铮嘴角淡淡地浮出一抹笑,继而转瞬消失。
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他还不是拥有了一切?想着,他转头看着身边恬静的人。
娇媚的脸蛋儿因着那束霞光而变得更加柔和,她正在盯着那串紫色花环,也不知是不是喜欢。
“什么时候去船上?”沈妙意问,手腕垂下,手环贴上了衣袍。
天色渐渐暗沉,江风吹来,身上有了凉意,归巢的雀儿鸣叫着飞向远方的树林。
“走吧,送你过去。”
殷铮站起来,伸手拉着沈妙意的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两人身高差了一截,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处。
他看着他,觉着年节之后似乎是长高了些,可还是那样瘦。郎中那日的话,他总也忘不掉,她身子弱,恐怕要不上孩子。
不过,还有三年的时间,他总会把她养起来的。
“你回到侯府,还住原先的地方,刘盖早早找人给你打扫了。”殷铮说,拉着人一起往前,沿着那条小道蜿蜒往坡下走。
沈妙意应着,也就想起了储镶院的一景一物,里面的欢笑……
马车还停在原处,马儿正低头啃食着路边的青草,一切那样安静。
上了马车,隔绝外面景色,只觉得晃晃悠悠的前行。
后面,沈妙意不是去的沧江渡头,而是跟着殷铮去了一处军队的码头,趁着夜色上了一艘船。
船不小,在黑暗中晃在江面上。
殷铮走在前面,首先踩上跳板,再回头拉着沈妙意,带她小心地踏到甲板上。
船身轻轻摇晃,船头,船尾挂着灯笼,是黑暗江面上唯一的光点。
甲板上风大,殷铮为沈妙意整理了披风,指尖无意中刮上她的脸颊。
“晚上在这里将就一宿,明日早上你在沧江渡头下船,然后就坐马车回府。”他说着安排好的,声音被风刮到远处。
沈妙意点头,风拂过脸颊:“知道了。”
她看着黑暗中的江水,心里想着明日的归家。多久了?她没有同母亲说过话,没有摸过殷平的头顶。
明日以后,她还是以殷铮妹妹的身份留在侯府中,虽然她和他的关系还是不会变。
“谢谢阿兄!”沈妙意对人弯下腰行礼,像以前那样。
殷铮神情一恍惚,面前的女子低眉顺眼,乖顺得让人心疼,好像是以前的那个妹妹。
“走吧,里面应该准备好吃的了,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螃蟹?”他对她示意着船舱的方向。
两人走进船舱里面,桌子上已经摆好吃食,一盏油灯摆在架子上,映照着整个房间。
房中的摆设齐全,一用物什俱有。幔帐后面,床榻铺了软软的,窗扇开了一条缝,钻进来的江风轻轻摇着垂下流苏。
饭用的差不多时,有人在外面轻敲了两下门,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一个仆从端着药碗进来,弓着腰走到桌边,将碗放下,便退了出去。
殷铮看看那黑漆漆的药汁,又瞅瞅身边擦手的女子,把碗送去人前:“把药喝了吧,赶紧把自己养好了。”
闻言,沈妙一瞅了眼那药碗,想了想便明白,是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喝的补身子药,苦的要命。在静湖苑也是每日都喝,来了这里也逃不过。
“好。“”她端起碗,眉间只是轻轻地皱了下,便将碗里的药汁送进嘴里。
一口气喝下那苦涩的药汁,麻木了舌根,好看的脸蛋儿皱成一团。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想冲下冲掉嘴里的苦涩。
“把这个吃了吧?”殷铮手里捏着一颗糖,送到沈妙义面前。
沈妙意看了人一眼,眼中盛着水汽,手指捏过那颗糖,便送进嘴中。
“谢阿兄!”
就这样相对的说着话,两人好像回到了以前。她觉得今日的殷铮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好。
“现在就开始客气了?”殷铮站起来,想伸手去摸她的头顶,到底是蜷了手指别去身后。
走到窗边开了船舱的窗扇,外面江上起了雾,黑暗中一切景物藏在雾气中,让人无法窥探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
沈妙意看着殷铮的背影,因着糖怡的关系,嘴里好受了许多:“最近邺城有什么事情吗?”
她在山坡的时候看到了江边的尸堆,然后还听见那些汉子们骂东番贼寇。所以她在猜,殷铮是不是在查东番的人?
想到这些,不免就会猜测小川的身份,是否也与那东番贼寇有联系?
可一想他是吴阿婶的儿子,又是巫医,当不会做那些打家劫舍的恶事儿。况且,他们本就只是交易买卖,过后也不会牵扯。
“对。”殷铮回头看了看,女子坐在桌前,眼睛看着桌中央的那盆鱼汤,伸出手里的瓷勺,舀了一些盛进碗里。
“是有些贼人总是愿意给我添麻烦,”他说着,单手按在窗沿上,半个身子靠着窗框,好看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可是没关系,不过是些魑魅魍魉!”
听这话,沈妙意知道他确实在暗中做什么。她原以为殷铮只是自负,性子恶劣,喜欢仗势欺人。可这些日子被迫跟着他,其实也看得出,他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狠得多。
“妙意,你过来。”殷铮唤了声,黑发垂在肩上,声线轻和。
沈妙意抬头看了看,随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莲步轻移,慢慢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