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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你怎么了?”她问,站在那儿不再往前。
殷铮苍白的嘴角付出一抹笑,笑声奇怪:“太好了,你没事!”
他身子冻僵,身上的每根骨头都疼得要命,强支撑着坐起,一直手臂支在甲板上。
头往后一仰,那张出色的脸便重新露出来,尽力平稳着呼吸。
仇浮走过来,蹲下去:“侯爷,今晚的行动?”
“去,”殷铮麻木的脸上闪过戾色,嘴角一动,“一字不留,全部铲除,按计划行事,我稍后就到。”
仇浮应了声是,随即起身。
“沈姑娘,请好好照顾好侯爷!”在经过沈妙意的时候,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随后走去跳板,下了船。
甲板上只剩下沈妙意和殷铮,两人间隔了一臂多的距离。
仇浮临走前的眼神,沈妙意看出了几分。不善,警告,甚至想除掉她,也许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祸水,来祸害他们的主子。
“妙意,”殷铮唤了声,坐在甲板上,伸着自己的手臂,“我冻僵了,扶我一把。”
第42章
雾气弥漫, 江水哗哗流淌碰撞着船身。
殷铮抬手扫掉发上落下的水滴,几次眨着眼睛,生怕眼前的是幻觉。
“妙意……”他又唤了一声。
沈妙意的脸好像冻住了, 借着船头微弱的灯火, 能看出现在的殷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是身上的那股贵气让他挺直了脊梁。
她走过去, 袍角碰上了他的手,继而被他攥在手中。
殷铮仰起头, 满脸的水,眼中带着不明的情绪翻滚:“妙意。”
冻僵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手指紧捏着那片衣角。
沈妙意在人身旁轻轻蹲下,与他的眼睛对视, 嘴角动了动:“阿兄。”
简单的回叫了声,她并没有想伸出手去扶他。与他之间, 她总是带着抗拒, 对于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始终让她无法介怀,所以即便与他有着三年之约, 说是好好相处,但是她很难做到。
“我在。”殷铮麻木的身体极力往前动了动, 双臂终于圈上眼前的女子,将她抱住, 真真切切的感受着那一份属于她的温暖,“太好了,你没事!”
他的脸埋在她的劲窝,深吸了一口属于她的气息,眼角开始发酸。
就这样紧紧抱着,不想松手, 有种失而复得的恍惚与喜悦。
“不要嫌弃,我现在身上全湿了,刚才在江水里泡了好长的时间。”他在她的耳边自嘲呢喃。
在江底找寻的时候,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臂酸酸的麻木。他知道,她现在想推开他,很容易。
沈妙意没有动,被他身上的水浸湿,闻到他身上江底淤泥的腥臭气。他以前可是很爱干净的,从不会让自己这样狼狈。
“起来,进里面去吧。”沈妙意淡淡的说,并不因为这一切而生出情绪波动。
“好,”殷铮颔首,却不舍得松开手,贪恋着她身上的温暖,又像是怕把人弄丢,“先让我坐一会儿,身子麻了动不了。”
沈妙意从他的手臂中挣出,自身上掏出帕子,送到人的手里,声音浅浅:“擦擦吧。”
手指触上那方丝帕,殷铮眼角一软,因为这微小的好意感到欣喜。
他就知道,她是个心软的,这点永远没办法改变。
甲板上温度低,殷铮又是一身湿衣,因此稍缓了过来,就回到船舱中。
沈妙意把人扶在床边坐下,床头上,早有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裳,屏风后的浴桶也灌满了热水。
“我去外面了。”她往后站了一步,看见了殷铮头发上的水草。
他手臂上往外渗着血,此时染红了半边身子,混杂着水底的腥味儿。
“别走。”殷铮拉住沈妙意的手,感受到一片柔软。
垂眸看去,那是白日黄昏江边时,他为她编的手环。此时花儿已经枯萎,经此一握,更是不成样子,断开掉落在地上。
沈妙意低头看了眼,眼睫在烛火中扇了两下:“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走去床边坐下,静静的也不说话。
殷铮抿了抿唇,手臂撑着桌面,弯腰捡起那手环。他看到了,她根本不在意,他给的东西,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为什么?那韩逸之送她的枕头,不是什么出挑玩意儿,她却整日抱在身上。
手指捻着败落的小紫花,若是不采下来,应当还好好地开在草地上,那样生机、活力。
“咳咳咳!”他捂住胸口,憋得难受。
转头看着窗扇,便两步过去,砰的一声关紧。随后乏力的倚在那儿,手里捏碎了花环。
沈妙意略一抬眸,看着窗边的人,面上无波:“你以为我从这窗口跳下去了?”
方才外面乱糟糟的,本不想动弹,却听见有人喊着,谁落水了。再看看这幅样子,他是想下水救她?
殷铮平稳下呼吸,麻木的身子渐渐恢复知觉,正是最难受的时候:“我在江边,才记起忘记关窗……”
脸色很不好看,唇色更是发青,可他硬撑着对人笑。
沈妙意收回视线,垂下头去,玩着腰封上追着的玉佩:“所以,你真的以为我掉水里了?然后跳下水去救我?”
她在门口处看得真真切切,他从水里被人捞上来,无力的怒吼着,站在甲板上丢了魂儿一样,以及看到她时的眼中失而复得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