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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着殷铮,仇浮从没见过人那样笑,像个孩子一样。
“公子,是否启程去都城?”
殷铮扬起脸,好看的嘴角勾着:“仇浮,我找到她了,她没死。你看她多聪明?连所有人都骗过了。”
仇浮看看走远的女子,轻叹一声:“公子,那位女子有孩子的,那模样也不像。再说,当日下葬,许多人都看见了。”
对于仇浮的怀疑,殷铮不在乎,他有自己的判断。就算容貌变了,可他怎么可能认错她?她的每一处,连着她的点点气息,他都记着清清楚楚。
“我要留在这里。”殷铮从地上起来,抬手扫着衣衫上的尘灰,“都城的事,你带人去办。”
“侯爷!”仇浮情急之下喊出声来,粗眉皱起,“咱们是偷着来东番的,据属下所知,这青梳娘子与东番国师府有来往。若是被人知道你来了,恐怕东番会有人暗中来对付你。”
殷铮点点头,表示赞同:“即便这样,我还是要留下来。”
她可能不会轻易原谅他,但他可是试,可以等,可以改变。就像治水一样,一味地堵拦并没有用,反而会崩坏的更快,正确的是找到疏导的方法,理通顺。
仇浮简直以为主子是魔障了,不就是个女人:“公子,不然我带几个人把那娘子绑回东陵?”
“不成,”殷铮摇头,长长舒出一口气,“她,不是绑着就能留得下的,我不能再吓跑她。”
说着,他走到街上,看着沈妙意离去的方向,目光温柔。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但是现在肯定她是诈死。
“妙意,青梳。”殷铮笑笑,“看看,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
沈妙意回去作坊,坐在桌前大半天,愣是没静下心来看账本。一旁的管事冯叔,说干了口水,她也没听进去。
“娘子?”冯叔弯下腰,查看着沈妙意的脸色,“你不用担心,杜三儿那泼皮不敢再来的。他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喝了酒打女人他最厉害。”
“那就好,”沈妙意端起茶盏,稳了稳心神,“看来杜嫂子是被打怕了。”
她在那些女人身上看见过自己的影子,无助,弱势。其实有时只要有人站出来帮一手,何来对女子那么多的不公?
“还有一件事,”冯叔脸上现了为难,手往袖子下一缩,“我早上去找了镇东的老秀才,说了你办学堂意思。”
“他怎么说的?”沈妙意放下账本,找回了些精神。
“他说,给女娃儿教课,不想来。”冯叔道,“要不咱再找找旁人?”
冯叔的话说得委婉,沈妙意其实能猜出当时的场景。那老秀才想必古板迂腐,觉得给这些平民孩子教书,损了他的学问,尤其是对女娃儿有偏见。
“不愿来便罢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沈妙意笑笑。
世人终究偏见,即便像她这样的世家贵女,当初也是浅浅的学些字而已,书里高深的道理那是家中男孩才能学的。
冯叔交代完事情,便去了外面。
屋里只剩沈妙意一人,心中怎能不担忧,生怕殷铮会冲进来,像以往那样,把她抓回去。
她知道,就算顶着一张假脸,也骗不过他。又想想,这里是东番,自己好歹有些人手,而殷铮是偷的过来的,更在劣势才是。
如此,一天过去,作坊里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平静祥和的度过。
黄昏,沈妙意从账房出来,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儿。
“穆崈!”她喊了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赶紧走去紫檀树下,抬头看着偌大树冠,也没找到小娃儿的影子。
沈妙意暗道一声坏了,抬步就往街上跑。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穆崈站在作坊外的墙下,小脑袋歪着,正对着蹲在他面前的男人摆手。
“我娘不让我和生人说话!”
殷铮笑笑,对着小孩摊开自己的掌心,上面躺着一个泥人儿:“你这不是同我说了吗?你跟我说说,你爹是谁?”
“我才不要!”穆崈胖胖的小指头含进嘴里,眨巴着眼睛看着泥人儿。
“你爹姓穆?”殷铮不舍弃,眼前这孩子三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可爱。
沈妙意脑子嗡的一声,几步冲了上去,一把将穆崈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抱住。
“娘,”穆崈唬了一跳,小手抓着沈妙意的袖子,“我没要他的泥人儿。”
“娘知道,咱们回家。”说着,沈妙意拉着孩子就走,没再看殷铮一眼。
“妙意!”
殷铮岂能就此让人离开,两步赶上去,倒也没逼着太紧,只是又看看穆崈:“他是谁的孩子?”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沈妙意紧紧护住穆崈,生怕孩子被抢走。
“我不会做别的,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殷铮脸上一派平和,像现在柔和的夕阳。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里已经疯了。不管是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孩子,他心中甚至在痴心妄想这孩子是他的。
沈妙意皱眉,脸上的疤痕跟着一扯:“这里是东番,不要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
正说着,作坊里走出几个拉货的伙计,为首的五大三粗:“青梳娘子,这泼皮在找你麻烦吗?”
殷铮嘴角一抿,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泼皮?他一个堂堂东陵侯,哪里带着一点儿泼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