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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也只能这样责备一句,其他的,她更无能为力。
小花握一握她的手:“我没有事。你快回你的宿舍去。不要被她看见你在这里,免得节外生枝。”
招弟红着眼睛走了。可是不久后又气喘吁吁的回来。她重新掀开小花的被子,递给她一管药膏还有几颗药丸:“这是消炎药,你吃了,怕万一有伤口发炎。药膏一定要擦!”
小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丹丹与几人有说有笑的进来。看见招弟,微微一愣,旋即一笑。
招弟大概一时昏头,竟然迎着丹丹的目光,瞪她一眼,嘴里脱口一句:“小人。”骂完便大踏步离去。
幸好她怯弱,平日讲话习惯低声细语,这一句极轻,她们都没听清。耸耸肩,几人继续说说笑笑。
直到熄灯,终于安静。
小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过了一阵,将被子全部掀开。终于凉爽。
招弟问她盖着被子热不热,当然热。可她不愿暴露伤势在丹丹眼皮下,让她欣赏。
月光从窗外投照进来,小小的一片覆在她身上。伤痛开始发作。有一些地方火辣辣的好似沾了辣椒水,有一些皮肤下突突直跳。小花一动不动,默默忍受,她知道那是身体在跟她诉苦,跟她抱怨:主人啊主人,好疼。
“对不起啊。”她心里轻轻说。
她轻柔的抚摸她们,劝慰道:“过些天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快快睡吧。”
这是她无师自通的一种能力,似魔法,似催眠术,以往帮助过她许多回。可这一次,却失效。
小花在黑暗里辗转难眠。
她似乎睡着了,却又似乎清醒,总看见一张漂亮而冷冷的面孔,总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问:“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
她在似梦非梦的情境里回答他。
她的确可以应付那几个人。别看她们人数多,但实际都是花架子。真打起来,她会让她们好看,即便不能赢,但也要她们受点伤,痛上一痛。
可是,这之后呢?
她们会怕她,会善罢甘休吗?
不,不会。
她们只会更加恼羞成怒,然后集结更多的人,找她更多的麻烦。
接下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到高中毕业,她都将不得安宁。
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反之呢?
看过猫逗老鼠吗?如果老鼠不停挣扎,猫就愈发兴奋,会变换各种花样逗弄它。可如果老鼠毫无斗志,猫反而兴趣缺缺。
人类的欺凌者也是如此。
被欺凌者愈是反抗,愈激发欺凌者的激情,好啊,敢反,那就打到你服为止。被欺凌者毫无还手之力,懦弱不堪,便会使人渐渐失去兴趣。
小花只要忍受住这一段,就不会再有事。
没有什么挑战性,她们会觉得无趣,丹丹泄过愤,也不会再揪着不放。毕竟在学校,她得顾及自己形象。
不久以后,小花的生活就会归于平静。她的精力可以投注在她想做的事上。
怎么算,她都没有做错。
这是她目前为止能做的正确的决定。
这一套言论如果讲给流氓听,他还会那样说她吗?
不,何必对他解释。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清楚,自己解决就好。
她知道自己是对的。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点委屈呢?
不自强不自爱……她不是这样的。
睡吧睡吧,明天还有许多功课。
睡吧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睡吧睡吧,明天终会成为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照常到来。
小花每天都穿长裤长袖,一个周过去,身上不再到处隐隐作痛。到底年轻啊,复原的快,而她的生活好像也恢复平静。
她们没有再来找麻烦。
可是招弟遇到一点事情。
一天她迟到,上课铃声接近尾声才急急跑进教室,在门口时一不小心撞到一人身上。那是同样迟到的一个同学,被撞的差点摔倒,当下就骂:“没长眼睛啊。”
她是金花中的其中一个。
招弟急急忙忙道歉。
幸好老师进来,两人都回到座位上。
课堂上那金花回过头来狠狠瞪招弟一眼。
招弟吓的不行:“怎么办,小花?我得罪她。她会不会报复我?”
大概不至于。
招弟比小花还没有存在感,欺负她多没有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招弟终于放下心来。
一晃又到周日。这次只休息半天。
小花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理发店做工。
现在跟流氓见面,要如何相对?多少有点不得劲。
招弟却问她:“哎,我去你们店里剪头发,可以打折吗?”
“你要做头发?”
“不,就剪剪。”招弟说:“上次有人去我们那里收头发,价钱不错。我爸就惦记上了。哎,反正要剪,还不如我自己去理发店剪掉,好歹可以出个发型。”
招弟的长发留了许多年,直直垂到臀部。发质极好,乌黑发亮。她每次洗头时都要抱怨,然后每天都细细梳理,永远干净妥帖。
她今天将她们编成一根粗粗麻花辫,搭在腰间。
小花摸一摸,无限惋惜:“你舍得?”
招弟手指绕着发梢:“以后可以再留。哎。”不知要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