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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呼吸微促:“你们是怎么从锦衣卫逃出来的?”
燕穆道:“说来好笑,那日夜审后,几个看守的锦衣卫吃醉了酒,牢门忘了上锁——后来我左思右想,都觉得此事有诈,怕是他们布的局,所以一直不敢来找你,直到听闻主子的死讯。”
燕穆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若非主子死在诏狱,我都要以为是赵胤故意放我等离去了。”
事情变化太快,时雍有点头痛。
她虽然是死在诏狱,目前尚不能确定是不是赵胤动手。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雍人园死去的兄弟我都想办法安葬了。就是至今没有找到主子的尸身。我想先找到她,让她入土为安。再往后……在乌家班里混着,再伺机为主子报仇。”
时雍心里一动,“你要怎么报仇?”
燕穆说:“主子身前留下的商号银楼,明里的都被官府抄了,暗里的都还好好经营着。咱们雍人园虽不敢说富可敌国,让他们做几场噩梦倒也足够。如今兀良汗和南晏大战在即,我等……”
“慢着。”时雍看他一眼,“不可冲动。此事,当从长计议。”
燕穆眼角弯了起来,“既然主子把身后事托付给了你,我们自然唯你马首是瞻。”
时雍掐了掐手心,头有点晕。
“容我想想。”
“下月初八便是楚王大婚。这是主子头一个容不得的事情。”
燕穆说到这里,手心紧紧一攥,“我等会在乌家班等你消息。”
时雍没看他的脸,胡乱点了点头。
出去的时候,是乌婵陪着她,燕穆没有送出来。
这里离宋家胡同有点远,乌婵执意为时雍叫马车,时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什么都不肯,乌婵突然急了眼。
“时雍。你当真要和我生分了吗?”
时雍心下微惊,看着她。
乌婵脸上一片平静,慢慢走近。
“是你,对不对?是你回来了?”
时雍不说话。
乌婵突然张开双臂,狠狠抱紧她,又哭又笑:“傻子。这世上,知道我左胸有月牙痣,小腹有胎记的人,除了我娘,只有你。”
“乌大妞……”
时雍欲言又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前尘往事太长,经历又太过离奇,说与谁能信呢?
“嘘!不用解释。”乌婵抿嘴轻笑:“你只须记得,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和大黑一样,总能认得出你就是了。”
……
第46章 夜色深浓
巡夜的士兵高举火把走过皇城大街,更夫举着梆子行走在诏狱后街的小巷。
“梆!”
路上没有行人,静悄悄的,偶有几声销金窝里传出的嬉笑,或是哪个醉鬼赌鬼打骂妇人的怪叫,穿透了夜色。
赵胤刚下马,一辆马车就驶了过来。
“阿胤!”
乌骓马配鎏金鞍,香车没到,那风姿香意便如同早春的花树,踏风而来。
赵胤安静看着那人,待他撩开车帘,拱手施礼,“楚王殿下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楚王赵焕华袍鸾带,一撩衣摆从马车跳下,轻笑一声,疲累般打个呵欠。
“本王刚从醉红楼吃了酒出来,顺便来要个人。”
骏马喷了个响鼻,
赵胤皱眉,“何人?”
他客气里暗藏疏离冷漠,赵焕似乎并不介意,看一眼诏狱门口值守的锦衣卫,打个哈哈笑开。
“外面风大,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赵焕熟稔地走近,伸臂搭在赵胤的肩膀上,有点市井浪子勾肩搭背的模样。赵胤皱眉看他一眼,赵焕又缩回手,啧了声,将双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
时雍藏在对面的一个黑暗角落,身子紧匐在地,将两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但直到那两个颀长的身影隐于大门,她也没有表情。
一丝夜风拂来,她手指深深抓入泥地。
诏狱大门的两个锦衣卫一动也不动。
他们不动,时雍也不动。
好一会,其中一个锦衣卫搓搓手,走向另一个,低头聊着什么。
时雍眯了眯眼,在黑暗的保护下,潜到诏狱的围墙下,抬头望了望高大坚固的墙壁,她将系在腰间的三爪锚钩取下,轻轻一甩。
叮!锚钩钩住了墙,等两名锦衣卫走过来查看情况,时雍已利索地攀爬上去,收好三爪锚钩,潜入了院子。
“你听到响了吗?”
“没有。”
“嘶,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时雍屏紧呼吸,听着外面那两人的对话,许久没动。
夜色下的诏狱,几盏孤灯将树影照得如同鬼影,阴森森的。
时雍曾死在这里,对这里的感受极是不同,莫名觉得脊背发寒。
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原以为燕穆和云度南倾他们都已经死在雍人园那一场大劫之中。既然她已重生,再次变成了另一个人,那就让往事归零,谁知他们不仅活着,还在想办法为她报仇。
时雍无法坐视不管。
那么,有些事她就必须弄清楚。
……
诏狱大牢的甬道,冷风迎面。
赵焕不适地打个喷嚏,看着赵胤发笑。
“徐晋原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