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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准你回京了吗?”
    白马扶舟抬眼直视他,眼角笑得弯了起来。
    “若是准了,我又何苦劳烦你?”
    赵胤冷声:“为何趟这浑水?”
    “好奇。”白马扶舟笑眼瞄向时雍,“近来发生的事情,越发有趣了。井庐如此冷清,哪有京师热闹?我便回来瞧瞧。”
    赵胤冷眼看他,没有说话。
    白马扶舟也不吭声,只是笑。
    看这二位同样挺拔的男子相对而峙,时雍觉得这画风转得有些诡异,偏偏他们一句话不多说,又无从窥探什么。
    时雍拢了拢肩膀上的披风,嗅着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淡香,眼神也下意识瞄向了赵胤的侧脸。
    他没有注意她,看白马扶舟的神色极是专注和冷漠,再出口的话,已隐隐有警告之意。
    “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你还是少生心思的好。”
    听他话里藏刀,白马扶舟也不甘示弱,“多谢大都督提点,我也就瞧个热闹。”他忽而一笑,上前两步望定赵胤,压低声音道:“即便我回东厂,也不会与奸佞同流。我自问不是好人,但长公主之恩也是要报答的。”
    赵胤冷冷看他片刻,似是无意再理会他,漠然转向时雍。
    “走了。”
    这么熟稔亲近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时雍心里一跳,顿时觉得身上这件披风暖和是暖和,但莫名沉重了几分。
    “大都督再会。”
    背后传来白马扶舟漫不经心的声音,听得时雍脊背微绷。
    刚才白马扶舟有提到东厂,时雍不知他与东厂是什么关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即使不是仇敌,也是各怀鬼胎,互相防备着。
    往后京师,只怕更热闹了。
    ————
    徐晋原是吊死在诏狱的,与时雍当日的死状极为类似。
    来验尸的人是宋长贵,魏州专程叫人去请了他来,事件办得妥当,勘验文书上也写得清楚明白。
    在赵胤看文书的时候,时雍走到了关押徐晋原的牢舍,现场实地走了走。
    当日,她差一点死在顺天府府狱,全是因为徐晋原。但细想,时雍对徐府尹并没有太大的怨气。周明生曾说,他是个不错的官吏,对下属对百姓也算尽心,只是身在官场,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若非怀宁胁迫,他也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女子。如今徐晋原丢了性命,虽是罪有应得,但也不应该死得不明不白。
    牢里终日有人看守,据悉当晚无外人进出,监舍里也未见异常,徐晋原除了“见鬼”自缢,几乎没有别的死亡可能。
    可是,从时雍、于昌到徐晋原,个个都吊死自缢,又太过巧合。
    “大都督,我怀疑,有内鬼。”
    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便是牢头屠勇。
    这位仁兄昨夜在诏狱当值,可是事发后被揪出来,却不肯承认当夜在诏狱。魏州问他去向,他又说不清楚,教魏州好一顿收拾。
    屠勇被带进来时,已是鼻青脸肿,双眼乌青,再看到赵胤冷飕飕的脸,他瑟瑟发抖,扑嗵一声跪地上,拼命地痛哭流涕叫冤枉。
    赵胤面无表情地坐下,没有说话。
    魏州拱手道:“大都督,昨夜当值的几个狱卒都表示看到屠勇进了牢舍,凌晨时分才离开。可这厮死活不认,说是偷偷溜出去吃酒了,又不肯交代哪里吃酒。”
    顿了顿,魏州犹豫一下,又道:“卑职审问几个狱卒时,无意得知一个事情——原来在时雍死前,屠勇这厮还曾带了好酒好菜进来,要给时雍,虽说没有吃上,但此事极是可疑。”
    时雍自杀。
    徐晋原会自杀。
    两人都死在诏狱,都是自缢,
    没有女鬼,也必定有内鬼。
    时雍扭头看过去。
    火光映在赵胤的脸上,冷漠而平静。
    “本座面前,你还不交代吗?”
    屠勇的脑袋在地上快要撞出坑了,鼻涕泡都哭了出来,却是死咬着下唇,只摇头痛哭却不开口。
    在诏狱当过差的人,没人不知赵胤的手段。
    他拒不交代,定是有隐情了。
    魏州踢了一脚屠勇的屁股,警告他。
    “大都督跟前还不招,屠老狗你当真不要命了?”
    看得出来,魏州揍他,也是护他,毕竟平常多有交道,无非必要他也不愿下狠手。时雍扭头看向赵胤的侧脸,猜他会怎么处置。
    不料,他沉吟片刻却是摆手。
    “都退下。”
    众人微愣,却没犹豫,陆续退了下去,包括魏州。
    只有时雍留了下来。
    赵胤没有看她,冷冷对屠勇道:“可以说了。”
    四个字淡然且平静,可个中威仪却教人头皮发麻。屠勇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好一会儿,脑门才慢慢从地面抬起,看着赵胤。
    “大都督饶命,小人不是内鬼,昨夜当真不在诏狱,也不晓得刘三他们几个……为何一口咬定看到了小人。小人有罪,不该在轮值时偷懒,但小人属实是冤枉的啊!”
    赵胤眼皮低垂,“不在诏狱,你去了哪里?”
    “小人,小人不能说,大都督恕罪。”
    屠勇重重磕头,脑门上鲜血横流。
    赵胤斜睃他一眼,铮的一声,绣春刀突然离鞘,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只见寒光掠过,锋利的刀芒已然落在屠勇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