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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雍跃下马,将马绳拴在门口的槐树上,带着朱九和大黑走了进去。
    卢龙县衙的正在殓尸。
    时雍刚迈过院门,就撞见一张熟面孔。
    卢龙县衙的郑仵作。
    看到时雍,他也愣了下。
    在青山镇的裴宅和上次的卢龙殓房,时雍是女子打扮,都曾与郑仵作打照面,有几面之缘。
    乍然看到一个长得和“裴夫人”相似的男子,郑仵作满脸困惑,看看时雍,再看看朱九和大黑,没有吱声。
    曾五却不知个中内情。
    他前头刚来过,也是他陪着东厂侍卫去县衙报的案,赶紧上前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县衙的郑仵作,那位是唐捕头!”
    后面这句话,他是指着檐下正弯腰查看水缸的一个男子说的。
    末了,他指着时雍和朱九。
    “这二位,是大都督的亲卫,宋侍卫,朱侍卫。”
    唐捕头是在钱名贵出事以后,由新上任的县令任命的捕头,他不认识朱九,郑仵作却是熟人,闻言尴尬地笑了笑。
    “见过了见过了。”
    他说着又瞄时雍一眼,眸有疑惑。
    时雍在将军府那晚,是看到尸体就害怕的娇弱妇人,现在是气宇轩昂的少年侍卫,面对郑仵作怀疑的目光,她没有表现出半点心虚,而是坦然自若地道:
    “奉大都督之命,特来询问案情,麻烦二位配合一下。”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锦衣卫指挥使赵胤。”
    朱九眸子里露出一抹讶异。
    他没有想到,大都督的令牌还在她手上,这当真是宠到没有规矩了啊?
    而时雍却不这么认为。这令牌本是赵胤在青山事变时交给她,让她拿着逃命用的。事后,他似乎遗忘了这件事,没有索回,时雍也就没有提及,眼下拿出来狐假虎威,极是好使。
    一看令牌,郑仵作变了脸色。
    唐头快和另外几个捕快,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赶紧过来拜见。
    时雍收回令牌,淡淡道:“二位说说情况吧。”
    第194章 我得马上找到大人
    唐捕头和郑仵作对视一眼,道:“死者名叫蔡老实,卢龙县东鱼村人。户薄登载年五十六,妻早亡。留下一儿一女。女儿远嫁外县,儿子做了上门女婿,入赘到邻村。
    眼下,儿子孙子已跟随女家南下逃难去了,没有寻到人回来收殓老汉。
    据我了解,蔡老实常年以养鳝为业,县城很多摊档都收过他的鳝鱼,从未发生过鳝鱼中毒的事情。而且,大战在即,东鱼村十室九空,郑老实也没有什么仇家……”
    唐捕头说到这里,看了郑仵作一眼。
    郑仵作行个礼,介绍尸检情况。
    “骇检发现,死者身上无明显抵抗伤痕,屋内无搏斗痕迹,尸体被人发现时,悬于房梁,我和唐捕头一致认为,死者系自尽身亡。”
    悬梁自尽?
    时雍眯了眯眼。
    好熟悉的死亡现场。
    诏狱的时雍、顺天府尹徐晋原、张捕快的徒弟于昌……
    不知道为什么,时雍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一股恐惧的力量。
    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提醒,好像是身体的细胞在唤醒她的记忆,又或许是她长期培养出来的敏感和警觉。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受,很难用言语去描述,只是在看到这个熟悉的场面时,会本能地感到害怕。
    这种害怕还来自于大黑的狂躁不安。
    大黑的样子很像水洗巷那个夜晚,它紧紧跟在时雍的身边,寸步不离,就好像她的周围有一个恶魔,时雍看不到,而它可以看见。在大黑眼里,这个恶魔已经杀死了很多人,大黑惧怕恶魔,又想保护她,这才会如此狂躁不安。
    风吹过来,时雍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冰冷的寒意。
    左右看看,她摸了摸大黑的头,示意它不要害怕,然后对唐捕头道:
    “可否带我看看现场?”
    郑仵作看她一眼,目光微深,“请!”
    唐捕头和郑仵作将时雍带到蔡老实悬梁的地方,堂屋的大梁,绳子已经解了,地上还有一张歪歪倒倒的椅子。
    时雍看了曾五一眼。
    曾五指了指道:“我先头来时,老汉就挂在这儿。”
    时雍问:“绳子多高?可否再挂回去,我看看?”
    众人:……
    人都殓了,仵作和捕头都有了结论,勘验文字都画好了押,他再来横插一脚算什么?
    看得出来,唐捕头和郑仵作都十分不满。可是时雍冷着一张脸,压根不看他们的脸色。
    “挂回去,等我看过水缸再来。”
    院子里有好八九个大水缸,是用整块石头凿出来的,有圆形,有长方形,据说是蔡老实养鳝鱼使用。
    缸里最后的一桶黄鳝已经被曾五拎回营房,如今水缸里空荡荡的,积满了厚厚的、乌黑的淤泥,上面飘浮着一层恶臭发绿的萍,水缸四周是厚厚的苔藓,分明是许久不曾使用的样子。
    只有其中一口缸,里面的水较为清明。
    曾五说,那些鳝鱼他们就是从这口缸里捞的。
    养鳝为生?
    时雍看了朱九一眼,微笑。
    “九哥,有劳了。”
    朱九看到她的笑,脸就绿了。
    “干嘛?你不会又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