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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因为巴图只有乌日苏和来桑两个儿子,还因为来桑背后有大妃在草原上的势力,关系错综复杂。
伤疤男子见状,知道差不多了。
他必须给巴图一个台阶,此刻的巴图,也需要一个台阶。
“大汗!臣有话讲。”
他重重跪在地上,挡在来桑面前,生生受了巴图一鞭,刚好打在他受了刀伤的胳膊上,痛得脸都白了,可他还是仰起脸来,一脸正色地对巴图道:
“此事不怪二殿下,都怪臣误判敌情,误导了二殿下。”
来桑浑身浴血,还讲义气。
“不关你的事!”
他说罢,怨恨地看了巴图一眼,“你只是错估了我在父汗心里的地位,你以为我的性命对父汗来说,比军械,比粮草更紧要……你错了,我更是大错特错,我就该死在赵胤手底下,我死了,父汗就满意了!”
巴图被他气得脸都绿了。
又狠狠抽一鞭子。
“不争气的东西!”
这下正中来桑后背,他咬牙切齿,还想争辩,伤疤男子偷偷拉一下他的衣袖,来桑眼看巴图又扬起鞭子,头一歪,倒了下去。
“二殿下晕过去了。”
四周众人惊叫起来。
巴图就势收了手,“抬下去!”
众人手足无措地过来抬人,叫医士给二殿下治伤。
伤疤男子跪地原地没动,巴图挽起马鞭,突然冷冷看他一眼。
“你跟我来。”
巴图不是有勇无谋的蛮横之人,相反,他头脑十分清明睿智,在他鞭打来桑的时候,整件事情已经在他脑子里迅速地梳理了一遍。
从头到尾,事情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原本赵胤会突围而去,甚至会潜入兀良汗后方,他也不是没有预计过可能,毕竟赵胤不是平庸鼠辈,岂会轻易入他的套。
整件事,最大的变数就是被人莫名其妙火烧了军械和粮草。
若非如此,即使赵胤去偷袭大营,哪怕来桑没有对敌的经验,但营中有几员老将,以数万之众,还会对付不了赵胤区区几千人?
可这件事情,偏偏在众目睽睽下发生了。
一个人潜入大营,大摇大摆地炸了他的军械库,烧了粮草,还全身而退,不知去向。
如果没有叛徒与他配合,一个人的能力绝对做不到。
巴图不信有人真敢这么干。
但是,巴图同样不相信霍西顿是叛徒。
霍西顿是他亲点的军械库守备,土生土长的兀良汗勇士,一家老小都还在漠北草原,从来没有去过南晏,和晏人更是没有什么来往,他为何会甘愿冒着全家老小被杀头的风险,背叛兀良汗,帮助晏军火烧大晏?
巴图深知,叛徒另有其人。
玩鹰的被鹰啄了,巴图恼羞成怒,但他在打来桑的时候,火气已经泄了,此刻很是冷静,冷静地把伤疤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把事情分析了一遍,方才出声。
“伤得重不重?”
伤疤男子低着头,声音喑哑无力。
“这点伤不算什么。有负大汗所托,无为死不足惜。”
巴图负着手,自上而下看着他。
“无为,你师父把你托付给孤,孤又把你转送到二皇子跟前,你可知是为何?”
伤疤男子低声道:“大汗是想让无为协助二皇子处理杂物,并在必要的时候,护卫二皇子安危。”
巴图哼声。
“错了。”
伤疤男子抬头,却见巴图冷着脸看来。
“孤两个儿子。乌日苏软弱无能,但内心坚韧,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来桑钢硬有余,韧性不足,被他母妃惯坏了,性情偏激,暴躁狂妄,很容易闯祸。孤,是要你看着他,管着他!”
“臣有罪!”
伤疤男子深深跪拜下去,不再抬头。
“你不仅有罪。你罪该万死。”
巴图突然发怒,可是吼完,却没有别的动作。
过了许久,才听得他冷冷地道:“无为,把你面具取下,让孤看看。”
伤疤男子肩膀微微绷起,抬头望他。
“大汗怀疑我?”
巴图眼里锋芒锐利,“取下。”
“是。”
伤疤男子微微鞠着身子,将右脸上那个铁制面具取下,露出一张比左脸更为坑洼不平的疤痕脸,平静地看着巴图,却不问他为何要自己取下面具。
巴图低下头,“右手伸出来。”
伤疤男子双手都戴着一个皮制的黑色手套,在巴图的冷眼注视下,他慢慢取下右手的皮制手套,将手掌平伸出去。
巴图低头,视线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的尾指断掉一截,露出了丑陋的疤痕,而手套里的尾指是一个固定的假体。
伤疤男子任由巴图看着,一动不动,眸子低垂。
片刻,巴图松了气,摆摆手。
“孤误会你了,下去治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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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良汗和大晏两支军队经此一夜,各有死亡。从明面上看,两场战事一胜一负,晏军偷袭了兀良汗大营,而兀良汗也如愿赢得了青山口战役的胜利,占据了要地,又往前推进一步,离卢龙塞仅数十里之遥。
可是,巴图心里知道,这一战兀良汗吃了大亏。
他们的损失比孤山跟魏骁龙耗时十天,损兵折将来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