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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音自陵前结庐为家,平常从不迈出天寿山一步。这个时季,天寒地冻的,她突然要出游,自然不是当走为了游玩。
光启帝得到消息,又附上一道手谕急传赵胤。
“长公主对兀良汗多有眷顾,爱卿行事需仔细思量,勿伤长公主的心,但也不必事事听之。”
宝音长公主出生那时,其祖父洪泰皇帝尚且在位。彼时,朝中党羽众多,诸皇子皇孙为夺诸位,手足相残。其母亲窖中产子,险象环生,幸得兀良汗先汗王阿木古郎相救,带她辗转漠北,客居数年,方才回到大晏。
先汗王在兀良汗落马身故,长公主得闻消息,曾披麻戴孝亲赴漠北,据说把阿木古郎的骨灰都抱回来了,就葬在天寿山帝陵后的衣冠冢里。
这等隐秘情感,知之者,皆是唏嘘。
可是,收到密函的赵胤,却只有为难。
不要伤长公主的心,又不能事事听之,听上去好像很是合理,可是到底要他如何行事才好?
第226章 大黑回来啦
战局突然就僵持了下来。
晏兀两军在卢龙与青山口各执一方,互不相攻,亦不相让。
阿伯里回去后,也不知有没有说服巴图,几日里,兀良汗再无消息传来。
赵胤也不急,据守卢龙静待观望。相比坐镇在此的他,远道而来的巴图自然更为心急。
让赵胤在意的是长公主的到来,会引起怎样的风浪。
“大人,我要输了。”
烛火下,时雍推了推棋枰。
“总是输,我不想下了。”
赵胤方才想着事情,便忘了让她的事情,招招皆是杀着,满盘凌厉之势,闻言,抬了抬英挺的眉梢,他将棋盅摆正。
“我慢些。”
时雍满意了。
她脑子不笨,但下棋之道,也就是个入门的级别,偏偏还想赢他。这两日,她同赵胤下了好几盘,不论赵胤怎么相让,时雍愣是没有赢过一次。
她痛恨自己是个不服软的女人,也痛恨自己的堕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赵胤的引导下,从想要征服他的人,变成了想要先征服他的棋,死活要在棋枰上赢他一局。
“第一百六十三手,阿拾,你又要输了。”
“不算不算。这步棋不算。”时雍发现自己费尽心机布局的妙手,被他几下就屠掉了,很是郁闷,想也不想就开始悔棋。
好在赵胤脾气不错,由着她撤回重来。
时雍拿着白子,在棋枰上晃来晃去,拿不定主意,“大人,我该走哪里?”
赵胤道:“哪有如此下棋的?”
时雍抬头:“我就是这样下的呀。”
赵胤:“……”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棋枰,时雍笑开了眼,马上落子,嚓一声。
“直捣黄龙!妙啊。大人,别挣扎了,我要生吞了你。”
赵胤执黑,棋风很稳,根本不与她胶着,眼看时雍占了先机,竟是游刃有余地与她周旋了几十手,然后寻得机会,从步步回防到步步紧逼,直到将她中盘绞杀,再次把她推入绝望。
时雍瞠目结舌:“大人,你耍赖!”
赵胤将棋盅压在棋枰之上,“技不如人,还反咬一口。”
时雍推开棋盅:“那我不下了。我本就不喜下棋,若不是怕大人长夜寂寞,哪会舍命陪君子,你不肯让我,见我输了,还取笑我。”
“……”
赵胤无言看她片刻。
“下次我让你。”
“没下次了,每次都是我输。”
赵胤喟叹:“你着实让我……让无可让。”
“赢了棋还打脸。过分。”时雍哼声,拿起桌上的帽子和外袍套上,“我回去睡了,懒得理你。”
她总是如此,直接地表达情绪,赵胤有时并不知她是真的生气还是在与他玩笑。下棋赢了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本意也没有嘲笑阿拾,如今看她这么走,赵胤张了张嘴,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可那话在舌尖,愣是变成了。
“叫谢放来扶我。”
扶?时雍回头,自上而下打量他。
“你怎么了?”
赵胤面色微微苍白,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捏了捏。
“坐得久了,膝盖受凉,痛。”
屋子里是生着炉子的,时雍坐得离炉火近,并不觉得有那么冷,可是看赵胤这副样子,不像是撒谎,且他腿疾一直未愈,这几日她忙着为来桑治伤,一次都没有为他针灸过,这时看到他那眼神,诡异地产生了歉疚感。
“我给你看看。”
医者父母心。
这大儿子还是得管一管的。
时雍这么想着,赶紧叫了谢放备水为他泡脚。
谢放和白执抬了水来,离开时,谢放落后几步,偷瞄了一眼赵胤,见他不苟言笑,一脸平静,微叹口气,退出去默默关上门,
四下里静悄悄的,呼吸可闻。
时雍数次因针灸保命,对针灸之事便添了敬畏心,给赵胤针灸时再不像从前那般敷衍,变得极有仪式感,必会净手净针,专注万分。
赵胤半躺在椅子上,时雍将火炉子拉近他,坐在一张小杌子上,低头为他揉捏片刻,这才开始针灸。
她很专心。
赵胤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住许久。
洁白的脸蛋如丝缎般光滑,昏暗的烛火打在她低垂的眼眸,两排睫毛长长翘翘,随着银针开合几下,少了几分俏皮,添了几分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