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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女子,要朕如何赏赐?公然下旨必会遭来口实,对你声名亦是有损。”
赵胤:“臣不在意声名。”
光启帝哼声,又咳嗽,“你不在意,朕却在意。且女子受封,多无善终,对她亦是棒杀。也罢,朕许她些金银财帛,她家庭若有男丁,爱卿亦可瞧着提拔。”
赵胤不再多言。
再聊下去,皇帝问起青山镇的邪君一案。
由于战事紧要,火烧大青山蛇洞后,赵胤将捉拿的修炼人与执事者全部交由卢龙县和永平府衙门主理,由于邪君和大小头目统统伏法,卢龙衙门便将此案了结了。
不过,死者符二郎是不是邪君本人,赵胤本就存疑,后来卢龙塞又发生向参将杀人和鳝鱼中毒之事,几乎可以肯定即使符二郎就是邪君,那邪君背后还有更邪之人。或者说,邪君本就只是一个代号,隐藏在那张鹰隼面具下的到底是谁,犹未可知。
光启帝听完他的讲述,眉心蹙起。
“此事,会不会与兀良汗有关?”
从使者被杀到兀良汗南下,从县令钱名贵叛变糊弄百姓和永平卫指挥使石洪兴被收买,再到两军交战时杀人闹事制造恐慌,得益一方正是兀良汗。
光启帝略略思考,又道:“巴图狼子野心,想南下非一朝一夕,可他为人孤高自负,要的是逐鹿之乐,铁蹄碾压之威,不见得会使这下三滥手段。若是死的使者全是乌日苏的人,那么来桑最为可疑。”
赵胤淡淡道:“微臣也曾怀疑过他。”
光启帝道:“如今不疑了?”
赵胤道:“他没那脑子。”
光启帝眯起眼看他,点了点头,“兀良汗朝内分为两派,扶持来桑之人甚众,也可能是有人明知此子不堪大用,不得不使些手段……”
赵胤摇摇头:“太巧了。”
光启帝道:“此话怎讲?”
赵胤看着皇帝苍白的面孔,淡淡道:“挑着乌日苏的人杀,如是做给我们看。太过刻意,就显虚假。”
“甚是。”
光启帝赞许地看了看他,叫李公公端来茶水,喝了一口,“那此事,就没有线索了吗?”
“有。”
赵胤慢腾腾将携带的棉布包打开,露出几本薄薄的画册,他看了光启帝一眼,低头呈上去。
“陛下请过目。”
光启帝接过书册,稍稍翻看,眉头微跳。
“《锦衣春灯》?《引箫记》?《玉宫屠龙》?《真身御女决》?《花事品鉴》?”
一句句读来,旁边的李公公都涨红了脖子。
光启帝眉梢微挑,笑了出来,“爱卿这是何意?得胜归来,给朕送的大礼?”
赵胤面无表情,没有半点调笑之意。
“这些书是从死去的邪君身边找到的。”
他将《锦衣春灯》其中几页翻开,将那个画着山洞的页面指给光启帝看,并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他。
“微臣查过,除了这本《锦衣春灯》,其余几本画册皆出自坊刻或私刻……”
他将《锦衣春灯》翻出来,将纸张迎着光,看了片刻,放在最上面,示意皇帝观看。
“从纸质到印刷,锦衣春灯都像极了官刻。”
“官刻?”光启帝目光微冷,大为诧异。
大晏的书籍刻印共有三个途径:官刻、私刻、坊刻。
坊刻一般是民间书商为盈利而刻书印刷,多为市井书册画册,私刻是士人乡绅寺院道馆家族宗祠等个人刻书。只要有钱,坊刻和私刻人人可为,范围极大,牵涉的人很多,不容易查找。
而官刻却是不同。
内府、中央与地方官府刻书,统称为官刻,不论是哪一级官刻,多为蒙学经史子集等各类综合类书目,但无论如何,官刻绝对不会出现《锦衣春灯》这种淫秽书画册子。
二人聊了片刻,等小椿子端了汤药进来,赵胤看光启帝服药,便起身告辞。临走,他带走《锦衣春灯》和那几本画册。
光启帝看他如此,咳得笑出来。
“无乩,朕是不是要给你指个婚配了?”
赵胤拱手:“多谢陛下美意,臣尚无打算。”
光启帝叹息,看他的目光里有浓重的阴影,“道常师尊已圆寂多年,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赵胤沉默。
光启帝又道:“堂堂大都督,即便不能娶妻纳妾,随侍女子也当有几个。否则,这漫长光阴当如何打发?纵是朕能赐你荣华富贵,谁又与你共享富贵?”
看到皇帝眼里浮起的复杂光芒,赵胤抿了抿嘴,终是没有说什么,“陛下保重龙体,便是微臣之福,天下万民之福。”
光启帝长叹。
没有再劝。
他是天子,九五之尊,却有太多无能为力之事。对赵胤,他常觉亏欠,可禅师戒言、先帝叮嘱,又不能不遵。
赵胤走出殿门,还能听到皇帝的咳嗽声。
他皱了皱眉,迈过门槛儿,冷不丁一个人影就冲了上来,径直撞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阿胤叔。我等了你许久。”
小家伙双手冷得像冰块一样,直往他怀里钻。赵胤握在掌心,不悦地问:“殿下为何在此?”
“都说了是等你咯。”赵云圳抬起头看他,双眼仿佛闪烁着星星,小狗似的巴巴看着他,“东宫不好玩,我想跟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