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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你在此关押数月,他也不曾设法救你。”
    石落梅一动不动。
    时雍手上动作微微停顿。
    “你看你,花容月貌的石家小姐,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千面红罗,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石落梅,只有最愚蠢的女子才会为不值得的男人放弃自己。”
    石落梅喉头微动,时雍看到她吞咽的动作。
    “横竖是要死的。人总有一死。”
    时雍微微一笑,又为她整理头发。
    “死不可怕,怕的是漫长的看不到头的漫长岁月里,生不如死。”
    石落梅抬头看着她,眼睛里突然落下泪来,隔着牢门的栅栏,像一只无助的动物。
    时雍不动,看着她。
    “后悔吗?”
    “不。”
    “你想不想告诉我什么?”
    石落梅摇头,“不。”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
    “没有。”
    二人相对而视,寂静得有些异常。
    甬道深处,六姑还在吼叫呐喊。
    魏州走过来催促,“阿拾,走吧,那位一直在嚷嚷要见你。”
    时雍冷漠地抬头。
    “诏狱里还缺让人闭嘴的办法吗?”
    魏州哑然。
    停顿,他无奈地挠脸。
    “那她不是你的六姑么,没人敢啦。”
    时雍挑了挑眉梢,什么时候她在诏狱里还有这样的威仪了?因为是她的六姑,旁人就不敢用刑?
    六姑吼声越来越大,令人生烦。
    时雍嗯声,皱眉看着石落梅,见她呆滞的样子,慢慢握住她纤细得近乎一截干柴的手,慢慢将那张绢子塞到她掌心。
    她的手里有汗,湿漉漉的。
    时雍皱眉,“女子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石落梅满脸是泪,嘴唇干裂,没有发出声音。
    时雍看她无言,暗叹口气,扶着圆木起身继续往甬道里走。
    六姑看到时雍出现,那花花绿绿的头饰衣着,再加脸上生动的表情,极是精彩。
    “阿拾阿拾,你可算来了,快来看看你的六姑吧,我快要活不下去了,这个牢里会吃人,你再不救我,我就要死了……”
    六姑痛哭流涕,坐在地上,拍腿哭嚷,就差原地打滚了。
    媒婆嘴皮子利索,说话又快又溜,把旁边两个狱卒看得错愕又头痛,赶紧拱手道:
    “魏大人,我们没有对她动刑。”
    没动刑就闹成这样,动刑还了得?
    魏州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来。
    时雍慢慢走进去,看六姑那张涂满胭脂和细粉的脸被泪水冲刷后的精彩样子,唇角微掀。
    “你和凌霄什么关系?”
    六姑愣了愣,停止了哭啼。
    “阿拾啊,你不是来救六姑的?”
    时雍面无表情,“我在问你。”
    六姑被她冷漠的表情瘆住。
    尽管六姑知道如今的阿拾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毕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对阿拾的记忆大多停留在过去,愣半晌,待回过神来,又开始大吼大叫,痛哭数落。
    “你个挨千刀的小蹄子哟,得了大都督关爱,现下是有个人样了,就忘了你家求着我给你说媒的时候啦,现下对长辈这般不知礼数……若你当真被抬入大都督府做了姨娘,那尾巴不得翘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闭嘴!”
    时雍慢慢转身,看着狱卒。
    “从现在起,她再嚎叫就用刑。”
    狱卒扭头看魏州。
    魏州点点头,“听她的。”
    狱卒看了看傻愣愣的媒婆六姑,齐齐拱手:“是。”
    六姑老实了。
    坐下来,与时雍面对面。
    时雍冷声道:“你和凌霄什么关系?”
    六姑吸吸鼻子,“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帮他卖符?还讹我娘五两银子。”
    六姑一听就急了眼,“那怎么能是讹呢?别家买符可不是那价格,我给你娘还算得便宜……”
    时雍哼声:“回答我上一句。”
    六姑瘪瘪嘴巴,不满地斜眼飞她。
    时雍厉色:“说!”
    六姑慌乱加快了语速,“是那个道士找到我家里来的,他说他在京师人生地不熟旁人也不信任他,他来找我帮忙,我就帮了嘛……”
    时雍冷笑,“你会这般好心?”
    六姑小声嘟囔,“道士说,每卖一张符,分我一成好处费。”
    “我怎么信你?”
    “你自然要信我,我是你六姑。”
    “重新说。”
    “我……”六姑触到她冷厉的眼睛,又低下头,“我怕他到时赖账,和他签了契约,那契约就在我的床褥底下,你们可以派人去找嘛。”
    时雍道:“为什么早不交代?”
    “我交代了,他们不信,非说我和那道士是同伙,天地良心,我就是贪几个铜钱罢了,哪有什么害人之心啦!阿拾,你是最晓得六姑为人的,天老爷,我鸡都不敢杀,哪里敢杀人……”
    时雍看了魏州一眼。
    他点头。
    时雍起身,转头走了。
    六姑大惊失色,“阿拾,阿拾,你不放我出去吗?”
    时雍头也不回。
    六姑即便不是假道人的同伙,可她帮着假道士牵线搭桥讹诈银两,自当受律法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