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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民间的大夫来?
李明昌有些意外。
他往殿内看了一眼。
“顾太医刚侍候陛下喝了药,怕是不便。”
赵胤道:“李公公,若非这个大夫确有几分真本事,本座也不敢主动请缨。还请李公公开门,不要耽误陛下病体康愈为好。”
李明昌站了片刻,没有动弹。
寂静片刻,突然传来一声骚动。
“皇后娘娘到!”
太监尖细的嗓子带着夜色的凄厉,传入乾清宫。
李明昌震了震,望向内殿的一群侍卫,沉声吩咐。
“不论是谁,擅闯大殿,立斩不赦。”
侍卫们,“是。”
张皇后抱着襁褓,身披红色斗篷,在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乾清宫的台阶上,默默接受了众人的参拜,然后眼望黑压压的人群,冷冷地道。
“诸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赵胤拱手,“娘娘,臣等要面见陛下。”
张皇后冷笑。
“是要面见陛下,还是要替太子逼宫?”
她陡然拔高的声音尖利刺耳,一身凤袍威严端庄,气势逼人。
“陛下只是有疾,还没有驾崩呢。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这是要倒打一耙吗?
为免冲撞皇帝,时雍在东宫匆匆擦洗了一下,换了身宫女的衣衫,这才带着梳洗完毕的赵云圳过来。
哪料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看孩子身子突然绷紧,时雍皱了皱眉。
“难过了?”
赵云圳吸鼻子,“没有。”
时雍紧紧握住孩子冰冷的手。
“她不是你亲娘。没什么可伤心的。”
赵云圳:“我知道。”
时雍笑道:“知道就别拉着脸了。你是太子,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就数你最大。”
赵云圳:“我知道。”
时雍低头:“知道还愣着干什么?”
孩子身子微颤,突然握住时雍的那只手,更紧了几分。
“我什么都知道,还是会难过。”
时雍看着孩子的小脑袋。
“难过什么?”
“她以前对我很好。”赵云圳小声道:“若不是她待我好,我以为她真心待我。父皇定是不会封她为后。”
引狼入室的傻孩子。
可是,这宫中人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让一个小小的孩儿如何分辨?
“儿子给母后请安。”赵云圳突然抽回手,朝张皇后行了个礼,然后缓缓站直身子,一只手负在身后,袍角微动,慢慢地走过去。
“母后刚才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儿子不懂。”
张皇后微愣。
夜幕下朝她走来的赵云圳,不再是那个会向她撒娇的小孩子了,他走得很慢,眼神锐利,细雨落在他身上,他也恍若未觉,看着她,仿佛见到仇人。
张皇后紧紧抱着小皇子,突然饮泣。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有了锦衣卫和东厂撑腰,连我这个母后和你刚出生的弟弟也容不得了吗?”
赵云圳只是笑。
“母后说什么呢?儿子听不懂。”
张皇后咽了咽唾沫。
“你们换掉禁军,封锁城门,将我们困在宫中……这宫殿,今夜已是你的天下。如今你父皇病体未愈,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坐上那张龙椅了吗?”
赵云圳笑了。
“母后好会说话。母后要是有兴趣,不如移驾东宫,去看看那满地还没有来得及收殓的尸首?要儿子命的人,不正是母后你么?”
张皇后脸色一变。
“你胡说什么?你们逼宫杀人,意图谋反,竟来反咬一口?云圳,亏得母后掏心掏肺地待你,你竟是不讲半点良心了么?”
赵云圳冷笑,“你怀里的才是你的亲子,本宫不是。若不是你‘掏心掏肺’的待我,我又怎会养成那好逸骄狂的性子,又怎会荒唐不羁惹父皇心烦?若不是你‘掏心掏肺’的待我,你又怎能得到父皇宠幸,生下这个杂种——”
他咬牙切齿,直呼小皇子是杂种。
张皇后倒吸一口气,痛心疾首地怒视着赵云圳,身子颤抖着,不堪重负的晃了晃。
“反了,反了你。太子,我是你母后。你怎能如此目无尊长,信口开河?”
赵云圳道:“我的母后是父皇元配萧皇后,不是继后你。”
字字如针,扎得张皇后痛不可抑。
“陛下,陛下啊,你快快醒来,为臣妾做主吧。”张皇后呜咽一声,抱着小皇子软倒在乾清宫门口,哭得撕心裂肺。
没有人说话。
殿内殿外,安安静静。
赵云圳见到她哭,眼圈也红了。
到底是叫了几年母后的妇人。曾经,这个张皇后是真的痛他,怜他,护着他。无数次因为他淘气,张皇后受父皇责难,仍然为他讲话,无数次为了他受罚,跪在父皇的殿门……
可惜。
全是假的。
赵云圳抹了抹眼睛,将差点掉落的眼泪憋了回去。
“李明昌,开殿门,本宫要面见父皇。”
李明昌在里面浑身是汗。
锦衣卫,羽林卫,张皇后,太子,小皇子,大都督,厂督……到底哪一个才是忠于陛下的人?
双方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谋逆杀人,他一个老太监如何分得清楚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