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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这时,软倒在地的阮娇娇突然拉住了赵焕的袍角,气若游丝地呻吟道:“殿下,我……肚子痛。我好痛。殿下……”
她面色苍白,柔荑紧紧按住下腹,痛苦地看着赵焕——
“娇娇!”
赵焕猛地捏住她的手,将她紧紧纳入怀里,心疼地皱紧了眉头。
“娇娇!你哪里痛?忍一忍,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他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阮娇娇的身上,冷不防看到她红色的裙摆,被染了一层暗红的颜色。
不是很显眼,可堂上人多,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流血了!”
时雍看了许久的热闹,看阮娇娇这模样便像是装的。这种栽赃陷害的套路,时雍见过许多,轻哼一声,同赵胤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
“我来看看。”
她懂医理,赵焕自是知晓,闻声,他点点头,焦急地道:“快。瞧瞧娇娇这是怎么了?”
时雍蹙眉,抬起头去,心情复杂地看了赵焕一眼。
这一眼,深幽似海,很是难懂。赵焕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似嘲弄又似讽刺的笑。可是,等他仔细看去,又只是一双清清淡淡的眼,连半丝情绪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微怔,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在这一眼里,他看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恭喜殿下。”
时雍慢慢放开阮娇娇的手,朝赵焕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阮娘子有孕了。”
堂上又是一阵哗然。
赵焕低头看向阮娇娇,目露惊疑,“有孕,那她为何流这么多血……”
“很不幸。”
时雍微微一笑,不冷不热地道:“阮娘子体弱宫寒,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她说体弱宫寒,就是不想让阮娇娇流产之事被赖在陈红玉的头上。
然而,因为陈红玉刚才那一脚,就算阮娇娇不是小产,只是腹痛,楚王只怕也是心疼坏了,把什么罪过都往陈红玉的身上扣去。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果然,赵焕愤怒的双眼猛地调转,看向陈红玉,一脸恨意,“娇娇诚心向你道歉,你竟这般待她,还狠心夺去我们的孩儿……陈红玉。本王今日与你恩断义绝。”
其实陈红玉早就看到了阮娇娇身上的那一滩血,但是她站在人群前面,一直没有说话。
听到赵焕的愤怒,也不过冷笑一声。
“我以为我与殿下,早就恩断义绝了。”
“好。你好得很。”
赵焕示意丫头过来扶住阮娇娇,身子慢慢站起,直盯盯看着陈红玉走过去。
陈宗昶见状,伸出胳膊将女儿护在身后。
“楚王殿下,你今日到底要做什么?”
赵焕没有向陈宗昶示弱,左右看了看,突然一道厉声。
“笔墨伺候!”
陈红玉挑了挑眉:“要做什么?”
赵焕冷笑,眼睛里闪过一抹恼恨。
“本王要写休书,与你这个毒妇划清界限。”
当着这么多王公大臣的面,楚王将休妻说了出来,陈宗昶极是愤怒,也没有面子,可陈红玉却像是放松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求之不得。”
楚王冷笑咬牙。
“堂上诸位可作证。从今往后,陈红玉不再是楚王妃,只是我休弃之妇。”
休弃之妇,四个字足够羞辱。
陈宗昶听罢就要撸袖子上去揍人,陈红玉却不动声色地将父亲轻轻拉住,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情绪不明地叹息。
“好,我休你一次,你休我一次。这桩婚事,总算可以作罢了,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笔墨很快奉了上来,赵焕冷冷挽起袍袖,当场草就休书一封,掷在陈红玉的身上,然后弯腰抱着几近晕厥的阮娇娇,愤而离去。
……
好好的寿宴搞成了闹剧,宾客们都很尴尬,时雍看陈红玉面不改色,心下更添了几分佩服。
她凑到赵胤耳边,小声耳语几句,随了陈红玉走出花厅,一路到了庭院里,这才叫住她。
“陈小姐留步!”
陈红玉没有回头,声音清淡。
“你若是也想道歉,大可不必。就算你没有当场说出阮娇娇小产,她也会让别的大夫来瞧。”
时雍皱了皱眉,“你是说,她今日这般是故意的?”
哼!
陈红玉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她。
“是与不是,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反而很感谢阮娇娇有此一举,让我和赵焕彻底了断。”
时雍抿了抿嘴,言辞还是不免有些歉意。
“你当真如此想,自然是好。”
怕就怕,她只是嘴上这么洒脱而已。
陈红玉对赵焕的感情,时雍很清楚地感觉得到。
实际上,她也曾对赵焕动过心,自是知道赵焕在女人方面的优势——除了能看的俊脸之外,他若是诚心对一个女人好,确实可以做到极致,能让女人觉得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正如他方才为了阮娇娇不惜得罪定国公,甚至不惜忤逆皇帝一样,他曾经对时雍的好,有过之而无不及。
兴许,赵焕对陈红玉,也曾这般好过。
时雍如今仍然记得她当初去楚王府送药时,赵焕将那件她亲自猎来的红狐皮做成袄子送给陈红玉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