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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那婆子被泼了一脸的茶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抹掉脸上的水渍,一脸讨好地笑。
“老爷说,怕小姐不好相认,特地让我带来这个。”婆子掌心里拿着一个绣花的荷包,正是乌婵的娘亲手所绣,上面还有一个绢秀的“贞”字。
乌婵的娘,名叫乌雪贞,小名贞儿。
可是,乌婵有许久年,没看过这么熟悉的东西了。
她眼睛一红,“你们认错人了。”
老婆子察言观色,看出这个是性烈的,说话又软了几分,哄着她道:“小姐有所不知,老爷这些年,心中是一直记挂着小姐的……老爷托了许多人寻找你们,这好不容易才有了小姐的下落,便急巴巴差了我们过来……”
差了下人过来,而不是亲自来。
乌婵冷笑,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荷包,攥在掌心。
“想来你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乌婵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人。说吧,找我做什么?”
那婆子看她如此,同老管家对视一眼,会心地一笑,表情有些神秘,“好事情。好事情呐。老爷寻了小姐多年,好不容易找着,能没有好事吗?”
好事情?
有什么好事情是迟来十几年的?
时雍直觉乌婵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父亲不简单,可是,乌婵的想法显然与置身事外的她不同。一个从小没有见过父亲,也不知父亲是谁的人,对父爱的渴望,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尽管乌婵一直在努力地保持淡定,但焦躁的情绪仍是掩饰不住。
“他在哪里?哼,他为何不来?”
徐妈妈道:“小姐只管等着好了,我和老柴今儿来,只是替老爷来捎个话儿,和小姐见个面,让小姐有个准备。待明儿个老爷把事情办好,就会亲自来接小姐回府了。”
乌婵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道:“滚吧。回去告诉他,我不是谁想见就见,想接就接的。”
“晓得,晓得。”
徐妈妈这个年纪早已活成了人精,看小姑娘那表情心里便有七八分确定,笑盈盈地说了好些个好话,又招手叫来两个小厮,端了些布匹首饰的东西进来,喜滋滋地道:“全是老爷叫婆子带来给小姐的,小姐瞧瞧,喜不喜欢?”
乌婵皱眉,“不喜欢。”
她穿戴素淡,确实很少用这么精致华贵的布匹首饰。
徐妈妈瞄她一眼,笑道:“老爷的心意,姑娘就只管收下好了。等回到府中,还会有更好的东西赏下来给姑娘呢。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往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时雍觉得这老婆子实在夸张,乌婵也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你说完了吗?”
徐妈妈瞧她脸色不好,讪讪一笑,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同那老管家一起带着小厮走了。
时雍看着留在院子里的布匹和首饰,哼笑一声:“看来你要发达了。这些可是好东西,一般人用不起,也不敢用。”
大晏朝一应穿戴用度都讲究等级,平民百姓哪怕有再多的银子,也不能逾越森严的等级规矩,使用与身份不匹配的好东西,时雍瞧着这些绫罗绸缎,能猜到乌婵的亲爹家境不俗,是达官贵人无疑了,可是她猜不到为什么这时候找上门来。
“难不成真是找了你多年,刚有了线索?”
乌婵看她一眼,“你信吗?”
时雍摇头,摇摇头,又点头,“信不信,在你。”
乌婵站在原地,慢慢蹲身抚过布匹,眉心微微锁紧。
“娘,他终于来找你了。你看到了吗?”
……
时雍在乌家班用了午饭,看着乌婵神思不属的样子,宽慰了几句,同吕雪凝一道出来,临上马车前,吕雪凝欲言又止地叮嘱她。
“我的事情,阿拾可否代为保密?”
时雍明白她说保密的意思,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虽然周明生是她的朋友,可感情的事情,旁观者不可以掺和太多。他们能不能在一起,还得看他们自己的缘分。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算在一起,往后日子也会有许多麻烦。
回去的路上,时雍没有坐车,而是带着大黑走了许久,还绕路去了一趟废弃的雍人园。
她没有进园子里去,只在白澈河的桥上远远望了片刻对面满地的荒草和残砖断瓦,默默掉了头。
慢吞吞走到家,已是黄昏时分,宋鸿坐在门槛上拿了本《千字文》读得起劲,春秀和子柔两人在院子里画了格子,二人在“跳格子”玩,宋香一个人呆呆坐着看她们,独不见王氏。
时雍走近,问宋香,“娘呢?”
宋香抬头看她,嘴巴张了张,还没开口便落了泪。
“大姐,刘公子托人来下礼书了。”
时雍微微一愕。
随即,她轻轻笑开,“你不是盼了许久?这是好事呀,哭什么呀?”
宋香瘪了瘪嘴巴,脑袋低了下去,“娘……还是不同意。”
时雍有点意外,她本以为出了这件事情,王氏会同意宋香的婚事了,哪知还是那么固执。她拍了拍宋香的后背,在后院的地里找到了王氏。
这只有一小块地,是王氏用锄头开荒出来的,栽种一些小葱、萝卜,再埋几块老姜用来做菜。
王氏是个勤劳的妇人,时雍出去时,她正弓着腰在拔姜。时雍看了看她那只被寒风吹出的皲裂口子,暗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