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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拍马屁。”褚道子整个人都比往常轻松了些许,说罢,又是一叹,“若论医德,我比你娘可就差远了。”
看来这老头子对她娘的感情,很不一般啊?
时雍审视褚道子片刻,莞尔一笑。
“我以为师父这样的人,习惯了隐居山野,置身世外,是不可能循规蹈矩做人家跟班的。所以……”
她嗓音突然一沉,冷了脸。
“你老实说吧,接近赵胤还有什么目的?”
褚道子坐在她面前,对视,不语。
时雍却不想这么容易放过他,“师父是不是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说,庞淞想从觉远嘴里知道的事情,也是你的任务。那么,你投靠狼头刺后,奉命去玉堂庵卧底,就是为了离庆寿寺近一些,离觉远更近一些……我就不相信,二十年的时间,师父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褚道子抿嘴,“没有。”
时雍点了点头,“觉远那老和尚,嘴巴比嘴塞还严。不透半点风声也是有的。但是,师父同半山打了二十年交道,你若说对他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那我就不信了。”
褚道子叹息一声。
“你这丫头,到底想问什么?”
时雍道:“半山是不是邪君?他带着来桑去了哪里?”
褚道子皱眉,“邪君之名,我只是耳闻。半山是不是邪君,我无法告诉你,此人虽然与我认识多年,但我长年在南晏活动,单是接受指令而已,没回兀良汗前,我与他统共相见也不过三次。至于来桑么……狼头刺在兀良汗根基很深,半山和阿如娜二十年的经营,想要连根拔起,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乌日苏做不到,恕我直言,大都督天高皇帝远,也很难做到。但是,阴山一役,狼头刺再受重创,短时间内想必掀不起风浪,你们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不过,对半山而言,来桑是他手上有利的棋子,不到最后一步,不会轻易放弃,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
时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么说,师父想跟随赵胤,仅仅只是为他的人品和魅力所折服?”
褚道子目光闪躲,表情有些怪异,甚至不太敢直视时雍的眼睛。
“当然,也有些私心。”
时雍笑,“肯定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褚道子清了清嗓子,“老夫哪是重财之人。”
时雍又笑:“那你重什么?重色?”
不曾想,此言一出,褚道子立即惊慌起来,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味儿。
“老夫一生清清白白,岂会有,岂会有这等不耻之心?”
“哈哈哈。”
这老头太可爱了。
时雍凑过头去,双眼一动不动地盯住他。
然后,趁他不备,冷不丁掀开了他盖在头顶的黑帽,盯着他泛红的脸颊,吃吃地笑。
“师父别怕。我是支持你的。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想离她近一些,更没有错。”
褚道子面如猪肝,嘴巴嗫嚅几下,最后也只能假装威仪。
“你这丫头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一派胡言。”
时雍捋了捋头发,站起身来,斜睨他,轻笑。
“我娘值得。”
话音未落,她已经大笑着走了出去。
“回来!”褚道子看着她的背影低喝一声,只听到一串笑声,一脸涩然地拉上帽子盖住自己的脸,低骂一句,又追上去在时雍背后大声吩咐。
“阿拾,你不要出去胡说八道。”
时雍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臂,朝他摆了摆。
“早些休息。”
……
第690章 生命的温度
今夜的嘎查驿站很是热闹。
北狄人杀鸡宰羊,载歌载舞,为死里逃生的众人接风洗尘。
点燃的篝火,将半个天空照亮。
好热闹的士兵和村民都纷纷走上广场,在轻歌妙舞间,将阴山皇陵的所有不堪隐藏。
时雍本想去带陈岚出来散心,奈何她早早睡下了。时雍进去看她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没有什么表情,更不见悲伤,如同一个僵梗的木偶。
这不是好事。
时雍故作轻松地坐到她面前,想要哄慰她几句,可是尚未开口,就被陈岚打断。
“去玩吧,跟阿胤一起。”
时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娘。”
“娘没事。”陈岚的眼风慢慢转过来,落在时雍的脸上,渐渐多了些温和柔软,“你想说什么,娘都明白。外面那么热闹,你不用来陪着娘,跟他们去玩吧,我就想一个人躲躲清净。”
时雍眨眼,“你不陪姨母吗?”
陈岚道:“姨母要安排北上之事,很忙。”
相比陈岚的柔弱温婉,宝音确实像个女汉子。
时雍盯着陈岚的眼睛,忽然之间,好像就懂得了她的寂寞与孤苦。
“娘,你还有我。”
她趴上去握住陈岚的双手,饱含深情。
“我会永远都在的。”
陈岚手指在她掌中一动,随即抽出来,在时雍的面颊轻轻一抚,眼里展露出一丝勉强的笑。
“阿拾是个好孩子。往后嫁了人,要好好同夫婿过日子,不可太过任性。”
怎么像交代后世似的?
时雍皱眉,“娘……”
“娘不会轻生。”陈岚实在是太过清灵通透,一眼看穿时雍的小心思,随即一声低笑,“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歹人已除,娘还有什么的理由去死?娘是大晏的通宁公主,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