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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大婚?
说是渡劫还差不多。
宴席摆在前厅和院子里,到处都是赴宴的人。
时雍脑子打结,没有心思与人周旋,应酬几句,就借口陈岚喜欢清净,带她回了房。
今儿来的宾客很多,王氏纵有疑惑,也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春秀几个丫头看到她回来,一个个兴高采烈。
大黑也嘤嘤叫着,扑上来亲热她。
时雍看到狗子,诧异地看了陈岚一眼。
而陈岚已经避开她的目光,弯下腰去摸大黑的头,像在哄孩子般笑着,似乎忘了刚才的话。
时雍抿了抿唇,“娘?”
陈岚没有开口说话,摸大黑的那只手缓慢下来。
就这么僵硬片刻,陈岚慢慢直起腰来,看着她缓缓一笑:“来的路上,娘问你昨夜去了哪里?你说,一切等大婚后再说。眼下,你也不要问娘,好吗?”
房里光线昏暗,烛火幽幽。
时雍心里沉甸甸的,看着陈岚点了点头。
佳期在即,当是喜迎。
这一日,谁也不愿意说不开心的事情来破坏这一场久违的婚礼。
花夜酒热热闹闹。
临近黄昏时,东定侯府送来“催妆礼”,凤冠霞帔、妆镜,胭脂,香粉衣饰等不一而足。
宾客哗然,恭贺声不止。
次日一大早,东定侯府再一次派人催妆。
东定侯更是亲作“催妆诗”一首,赞明光郡主“海棠惜香,羞怯脂粉”,随诗附上的,还有一副催妆画。
画上的佳人玉面酥腰,笑盈盈,娇飒飒,如梅初绽,琼枝玉树,好一副迤逦娇容。
纸上新墨未干,显然是东定侯昨夜思之而作……
见赵胤对阿拾如此看重,当真是恩宠备至。
羡的,妒的,酸的,祝贺的,凑成了时雍隆重的大婚之礼,宋家也迎来了最为热闹最为高光的一天,成为了全京城最令人艳羡的人家,而宋家的女儿宋阿拾,哪怕满天蜚语,遍地流言,也不妨碍她成为天底下所有女子想要成为的那个幸运儿。
封郡主,嫁侯府。
皇帝贺喜,公主光临,夫婿疼爱,万千宠爱仿佛集于她一身。
只有时雍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为了维护彼此的体面。
那个做催妆诗和催妆画的东定侯,手上拿的不是笔,而是绣春刀,一笔一画描着她的眉眼时,说不定牙槽都快咬碎了。
他恨她呢!
……
光启二十三年九月十六,骄阳烈焰,霞光万丈,打破了京师阴雨绵绵的秋日魔咒。
天不见笑,时雍就起床沐浴更衣,上妆梳头,好一番忙活。然而,等铜镜里的新娘子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却几乎不敢相认。
这是谁?
妖怪么?
时雍从来没有化过这么浓的妆,厚厚的脂粉糊去了她原本的肤色,嘴唇红得好像刚喝过人血似的,小脸儿被胭脂涂得那叫一个艳丽。
这哪像新娘子?
分明是一个唱大戏的小丑。
然而,无论她怎么反对,都没有人理会,从王氏到喜娘、丫头,一个个对她今儿的“美艳”赞不绝口,这让时雍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审美。
“这真的能看吗?”
赵胤看到这样子的她,还能提得起兴趣么?
时雍有点好笑。
不过,想了想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这个洞房花烛夜,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经历,这样也好。
侯府的婚礼比寻常百姓隆重许多,东定侯府的花轿停在宋家门口的时候,整个鼓楼街都快被围观的百姓堵住了,水泄不通。
人们都想一睹新郎倌的风采,时雍也很想知道今日的赵胤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头上的凤冠沉得仿佛要压断她的脖子,这真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吉时到——”
礼炮轰鸣,乐声不止。
侯府的迎亲队由礼部官员引领,喜字高举,前方一辆八抬大轿披红挂彩,还有为送亲队伍准备的轿子和车马,声势浩大,隆重万分。
喜娘满脸笑色地迈着小步跑入后院,大声喊:“时辰到了,新娘子该上轿了,莫叫新郎倌久等了呀。”
时雍听着外面的礼炮声,手心攥紧,不停地深呼吸。
她不想紧张,又忍不住紧张。
若是一会让赵胤看到她这副模样,该怎么说?
“第一次成婚,没有经验,请侯爷多多担待?”
呵!
兵荒马乱的迎亲礼,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就这般过去了。
整个过程,时雍仿佛身在梦里,身心疲惫,如一个提线木偶,在别人的指挥下机械地行动。
而她身边的男人,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能看到的只是喜帖下那一片晃眼的红,以及那一双会随着她移动的黑色皁靴。
从官船下来,赵胤就没有同她说过话,把她交给陈岚时,也只是借谢放之口,传了一句。
“燕穆三人尚在诏狱,爷说,郡主要好自为之。”
时雍认为自己十分好自为之,今儿做的一切想必都是符合赵胤要求的。但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在这些本该亲热心跳的婚仪里,她没有感觉到赵胤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感觉不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