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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道:“锦城王府,不能没有人主事。”
临川点点头,“那把母亲和苌言留下,临川同父王一道入京。”
赵胤眉梢一挑,哼笑道:“为何不是你和母亲留下?你是王府世子。”
“我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临川说到这里,又上下打量赵胤一眼,淡定地道:“父王年事已高,恐不耐舟车劳顿,妹妹是女子,自是不方便照顾。有临川在身边,想是可以护佑一二。”
“……”
赵胤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了第一句。
“你是从哪里看出父王年事已高,不耐舟车劳顿的?”
临川瞟了他一眼,酝酿了半天,低声道:“书上说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父王已奔不惑之年……”
“胡说八道!”赵胤沉下脸来,看着又一个胡说八道的孩子,头都快裂了。
“一个个没正形的东西,为了同本王入京,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父王……”
“下去,好好读书。”赵胤虎下脸,“你是锦城王府世子,好好给我留下来,照看好母亲和妹妹,这才是应尽之责。至于你的老父亲……暂时不劳你费心。”
临川看着他,“哦。”
……
赵胤要入京的消息,很快就在府里传遍了,陈岚病体刚愈,震惊之余,与所有人的反应也是一样,不可入京。
人上了岁数,看的事情多了,就都活成了精。陈岚本就对白马扶舟的事情存在顾虑,看这个情形更是忧心不已。眼看阻止不了赵胤的想法,她赶紧叫小蛮打点行装,要同赵胤一同入京面圣。
“仗着我这张老脸,想来在陛下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不,娘。”时雍拉住陈岚的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陈岚狐疑地看她,“何事?”
时雍道:“女儿想让你在锦城,再留一些时日。”
诚然如陈岚所说,她在光启帝和长公主面前有些脸面,可以为赵胤说得上几句话,可京师的形势到底会怎么发展,谁又知晓?如果当真这么容易,甲一就不会这么紧张了。还有长公主,这么久不复信来,也实在奇怪得很。
时雍以苌言生病,舍不得外祖母为由,勉强说动了陈岚,心事去了一半。
而又一半,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赵胤终究还是又依了她一次——同意她随行入京,将两个孩子留在锦城府,由陈岚和褚道子照料。
……
三日之期,转瞬就到。
黄高来府上说,敖田和她的妹妹羊仪,已于昨日从通宁远启程入京,锦城王这边如果不耽误时辰,能比他们快上两日。黄高言词间的意思是,赵胤早些入京对自己更为有利。可无论他如何游说鼓动,赵胤仍是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临行的前一夜,时雍为了哄诱苌言,早早就上了榻。
女儿闹着要随行,时雍口头上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把她哄睡,再把她交给陈岚,偷偷离开。
夏天出行不便,赵胤定的是寅时起身,时雍已然同他说好,等苌言睡熟就走,哪里料到,这一躺下去,竟然睡得十分的沉。等她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而赵胤入京的队伍,已出发两个时辰了。
“好你个赵胤。哄骗我!”
……
第922章 书信
不辞而别?这男人当真是过分。
时雍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春秀,为我更衣。”时雍脱去身上的裙装,两三下踢了脚下的绣鞋,便要整理衣服去追人。
春秀看着她,有些踌躇,“王妃,爷说你醒来后,得先吃早膳……”
“还早膳呢,我气都吃饱了。”时雍咬牙切齿地说罢,一转头,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爱妻亲启。
墨迹早已干透,一看便是赵胤早就准备好的。
时雍慢慢拿起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纸来。
“看到此信,为夫已在百里之外。我知阿拾此刻定是恨透了我,苌言醒来,也定会埋怨不辞而别的父亲,一念直此,吾心甚痛。奈何!虽有不忍,又不得不如此。京师之行,吉凶难卜。与其你随我赴险,不如我独自前往。有夫人留守锦城,为夫便无后顾之忧。儿女安定,我亦安心。”
“我走后,夫人万自珍重。两个孩子,有劳你费心教导了。临川年虽小,却醒事,稍稍点拔便可通透。只是苌言,这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极是难缠,总是为夫头痛……然则我思,儿孙自有儿孙福,苌言不喜念书,你也不必强求,幼时贪玩,也是本性。为夫看她喜爱医理,却是好事,有岳母和褚老以及夫人的悉心教导,兴许有一日,这个不爱念书的女儿,可承衣钵,青出于蓝……”
信很长。有子女的教育,有锦城府的安排,有对她的关心……包罗万象。
这絮絮叨叨的样子,都不像那个不苟言笑的赵大驴了。
时雍脑子里浮现出赵胤坐在灯下写信的模样,目光热了热,又是生气又是难受。
这个男人,让她如何是好?丢下她走了,又写一封如此情真意切的信留下来。明明是偷遛,又偏偏要顾念着她的吃喝、儿女的教养。一面把他们母子几个安顿好,一面把信写得像交代遗书似的,让她难受。
时雍心下也清楚,赵胤这么做的原因,确实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