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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铁蹄持锐披甲,打马长街而过。
“关城门!”
“督主有令,关城门。”
铜锣声尖锐刺耳,城门口的百姓被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住,而驶着马车正准备出城的刘清池,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士兵朝自己走过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临近的恐惧滋味儿。
……
兵门尚书府,柴丘气定神闲地坐在堂上,看着暴雨从檐前落下。
她的妻儿跪在屋中,哭泣声声。
“老爷,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慌什么!”柴丘拍桌子,看着妻子,又徐徐叹口气,闭上眼睛,吩咐管家,“带夫人和少爷下去休息。”
“老爷!”柴夫人哭得声嘶力竭,“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子着想啊!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呀。”
“本官一身清白,所犯何事要抄家灭族?”柴丘冷冷沉喝,“当真是妇人之言。下去!”
柴夫人伏地痛哭。
柴丘起身走近,扶住她的肩膀,在她后背轻抚几下,声音缓和了几分。
“别怕。等雨停,天就晴了。”
……
白马扶舟下令关闭城门,东厂番役和禁军在城中、以“捉拿乱党”为由,大肆搜捕,连良医堂这样的地方都去了官兵搜查。
一同被东厂清洗的,还有沉寂了六年之久的无乩馆。
这个没有主子的府邸,也难逃这一场浩劫。
入夜时,禁军暴雨包围了无乩馆,将府上的人悉数缉拿审讯,连同丫头婆子都没有放过。
至高无上的权力,是锋利的刀。不受约束的权力,更是如同出笼的猛兽,见人就咬。
一时间,天地变色,人人自危。
茶楼酒肆早早关张,再无人聚集谈论。
这一夜的京师,无人入睡。
马蹄声穿街过巷,踩在积水的洼地,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被惊起的寒鸦,长啸而鸣,更是激得人满身惊悚。
他们在找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许多当初反对赵焕登基的、与白马扶舟有过节的,或是与赵胤等走得近的,悉数被清洗,阖家下狱。
这是一个难熬的暴雨夜。
可不论世间风云如何变换,该亮的时候,天终究会亮。
黎明到来的时候,天边竟浮起一抹雨后的彩虹,七色生光。
……
第942章 大典前
天刚见亮,宫中礼乐起,庄严而肃穆。
登基大典的礼仪极为繁琐,要焚香祭祖,祭天祷告,尔后新皇在奉天门祷告,再升奉天殿,受文武百官三跪九叩之礼,接御印金宝。礼成后,再颁诏大赦,晓谕臣民,布告天下。
赵焕未有发妻,阮娇娇就成了唯一一个与他同赴盛典的女子。
阮娇娇天不亮就起床梳洗。繁复精美的宫装,华贵夺目的首饰,衬得她肌肤赛雪,容色绝艳。
“娘子当真美貌。”
恭维和夸赞的话阮娇娇早就听腻了,可今日听来却十分顺耳。从青楼到皇宫,陪帝王走上御极之路,对一个女子而言,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好运?阮娇娇嘴角微抿,翘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得意弧度,从首饰盒里随手挑了一支珠花赏给侍女。
“回头改了口,还有赏。”
侍女大喜,叩地谢恩,“多谢娘娘。”
阮娇娇勾起嘴角,起身轻拂酡颜大袖,浅浅吸口气,温声软语。
“走吧,我们瞧瞧陛下去。”
“是。”
两个侍女紧随其后,阮娇娇长长的裙裾逶迤于地,那雅态妍姿,丹青难描。
大雨后的阶前铺着红毯,仍是湿意未消,侍女小心翼翼地捧起阮娇娇的裙裾,阮娇娇却在殿前站住了。
赵焕的寝殿紧闭,里头隐隐传来他发怒的声音。
“谁给他的胆子!这个逆贼——是要反天了吗?”
这些天,阮娇娇是想近前伺候的,被赵焕以身子不便为由给赶了出来。这男女间的事,男人不肯,就算阮娇娇有白马扶舟撑腰,也奈何不得男人。
阮娇娇自然知道赵焕的“不适”在哪里,听到他怒吼的声音,朱唇微抿,笑着推开了殿门。
“大喜的日子,殿下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呀。韩淳,你怎的又惹恼了殿下。”
赵焕整日未眠,双眼赤红如同染血。此刻的他没有像阮娇娇一样盛装在身,而是身着寝服,脸上有愠怒后的红润。那一套祭礼要穿的帝王冕服金冠,孤零零地放在旁边,叠得整整齐齐。
“滚出去。”赵焕对阮娇娇似是厌恶到了极点,看到她浓艳的装扮,一把拂开桌上的茶盏,指着门口怒斥。
阮娇娇慢声轻摇,走到他面前。
“天底下,还有不肯当皇帝的人么?”
她眉目含情,拿起帝王冕服,眯起那双秋波粼粼的眼,欣赏般抚摸着,似笑非笑,“当年陛下费尽心机不就为了这一日?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又何必矫情,做一副孝子模样?恁的是招人笑话。”
很显然,她不怕赵焕,这个即将成为帝王的人。
她是傀儡,赵焕也是一样的傀儡,从来没有哪个时刻,阮娇娇觉得自己与赵焕像如今这样接近。不是身体的接近,而是地位的接近。
哪怕他们曾经被关在宗人府那些日子,赵焕仍然是王,她只是奴婢,生生世世好像都不会改变的地位,在赵焕即将登基的时候,在阮娇娇心底被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