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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你和阿胤叔一母同胞,为了你的帝位稳固,皇祖父牺牲了阿胤叔,再往后,父皇你的子子孙孙可称王为帝,而阿胤叔呢?他的子孙,偏居西南,即便世袭藩王,可谁说得准,你我都百年后,帝王家还会不会善待他们?”
    赵炔的面容渐渐变色。
    赵云圳蹲身下来,仰头看着皇帝。
    “父皇可曾想过,是赵家欠阿胤叔,阿胤叔从来不欠赵家?”
    光启帝重重闭上了眼睛。
    赵家有负赵胤,赵胤从未负赵家。
    ……
    光启三十年十一月中,光启皇帝大肆加封北伐功臣将领,犒赏三军,同时昭告天下,因天寿山帝后陵寝时常漏水,予以修葺,因念及锦城王赵胤一片孝心,由赵胤负责督工,指派工匠等完成修葺事宜。
    圣旨下达无乩馆那天,风和日丽,上天难得露了个好脸,照得青砖碧瓦光彩照人。
    传旨太监罗椿一脸喜色,等着拿锦城王的赏赐,可入得大殿,却不见王爷的人,只有甲一迎上来。
    罗椿愣了一下,“王爷呢?甲老板,烦请王爷出来接旨吧。”
    甲一歉然地道:“老夫已差人去请。公公在花厅稍候片刻,先吃会儿茶……”
    罗椿知道锦城王是简在帝心的人,哪里敢在意这点怠慢?他一脸是笑地跟着甲一进去,“好说好说,府上的茶不输大内,咱家茶虫都勾出来了。”
    甲一陪他入内,侧目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
    无乩馆,后院里。
    谢放匆匆进去,在房里没有看到赵胤,又出来,看到宋阿拾和一个小丫头在园子里,上前行礼。
    “王爷在哪里?”
    谢放是赵胤身边的人,对时雍和赵胤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自从宋阿拾醒来,那声“王妃”他是叫不出口的,索性就没了称呼。
    宋阿拾看到谢放,怯怯地回了个礼。
    “我不知。不过,早些时候,临川和苌言想去遛狗。兴许王爷陪他们去了吧?”
    王爷行踪,怎么会告诉她?
    不仅不会告诉,她这个“母亲”连与他们同行的资格都没有。
    她是妻,又不是妻。是娘,也不是娘。
    日复一日,她只能在这偌大的府中,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却又无能为力。
    谢放大体明白她的尴尬,看一眼,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无乩馆有一个后花园,种有一些花草树木,有假山亭台,还有两块小菜地,以前时雍便喜欢带大黑在那里玩耍,若是没有人遛的时候,大黑自己也会去那里遛自己。因此,谢放没做他想,径直绕过院子,往后花园而去。
    入冬后的园子,荒凉一片。
    谢放在里头走了一圈,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有苌言在的地方,是不会冷场的,那只能证明,王爷不在这里。
    谢放皱了皱眉,刚要转身走,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
    “找什么呢?”
    后花园靠房舍的那头有两棵大桂树,入秋便香飘十里,这个时候早已不闻桂花之香,但桂树四季常绿,枝叶繁茂。
    谢放抬头,看到树上坐着个人。
    他后背倚靠着树干,一只腿微微地曲起,一副慵懒的模样,半副铁制面具泛着淡淡的寒光。
    谢放沉下脸,“你坐树上作甚?”
    杨斐双眼锐利的盯住他,“是我先问你。”
    谢放收了收脾气,平静地道:“我找王爷。罗公公请来传旨,想必是为了修葺皇陵一事,须得马上通知殿下。”
    赵胤想开皇陵的事,谢放和杨斐都知情,因此,杨斐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而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我在等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谢放皱起眉头。
    杨斐道:“农庄的吕姑娘今日要送菜过来,顺便看看这个后园的菜圃里能种些什么小菜。我在这里等她。”
    自打时雍生病,吕雪凝便常来探望,杨斐曾陪时雍去过农庄,同吕雪凝也算熟识,可是说人家姑娘是他的心上人,未免太——
    谢放眉头紧蹙着,觉得杨斐有点变了。
    “你注意言词,别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杨斐眼睛乜斜着他:“她未嫁,我未娶。我两个的年岁都不小了,又都是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想在一块凑合着过日子,怎么就不行?”
    谢放沉默。
    按说,杨斐得了理,这事便了了,哪知杨斐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轻飘飘从桂树下一跃而下,站到谢放的面前。
    “你且说说,是何道理?我怎么就不行了?因为我容貌毁去,不配吕姑娘?”
    “不是不行。”谢放的眉头越皱越深,被杨斐厉色地盯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好半晌才斟酌着道:“若人家姑娘当真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那自然是好。如若不是……杨斐,你可不许再由着性子来了。小心爷的军棍。”
    军棍?
    杨斐有多久没挨过揍了?
    回想过去那些时光,他嘴角隐隐浮上一丝笑。
    “我以为你会找些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谢放愕然相问。
    “没什么。”杨斐侧过身去,突然道:“我娶妻的时候,若是银子不够,你可愿借我一些?”
    以前杨斐没少在谢放这里借钱,各种稀奇古怪的借钱理由他都能编,花样多不胜数。谢放从来不多问,一律出借,偏生这样,杨斐那会儿脾气大,性子古怪,还总找事,总是谢放去帮他擦屁股。而那些年借的钱,还是杨斐从漠北执行任务回来,才一次还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