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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老宅,书房里的卓烨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静静地盯着屏幕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直到那几个字消失,变回姜莱的名字。
这一边,姜莱最终放弃了挣扎,扔下手机无力地倒回床上。
刚才那股气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她突然就有点悲哀地想起了山中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家。
她一向都很清楚那是一个不算富裕,也没什么文化的小家庭,但是从来不曾因为它感到过任何的羞怯,因为她觉得它很可爱,也很体面。
然而这一刻,这种坚定的印象却不知为何有一点点动摇了。
只是一个浅浅的念头闪过,立刻又被愧疚取代,让她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觉得实在是很对不起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的老爸老妈。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突然又震了震,打断了姜莱有点混乱的情绪。
她捞过来一看,眼睛刷地亮了。
卓烨:睡了么?
姜莱一颗刚刚还沉沉坠坠的心立刻又开始砰砰地跃动了,蹭地坐起来,急忙打字:没呀,怎么啦?【疑问】【疑问】对话界面安静了大约半分钟,才又跳出来新信息。
卓烨发过来一张图,仔细看下来,原来是半山老宅的供暖系统图纸,标注着一些检修方面的要求。
姜莱突然很无语,也说不好是意外还是不意外,不过有点发热的头脑倒是立刻就冷却了。
本来都不想回信息了,想想又手痒似地,一下一下戳着屏幕打字:现在有些老板挺没人性的,大晚上还布置工作。
点完发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很快就见到了跳出来的新信息。
卓烨:抱歉,晚安。
今晚第三次,姜莱丢开手机,用被子蒙住了头,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了,只剩下心情大起大落之后的疲惫。
简直累得要死。
第二天是周日,姜莱回到半山老宅去处理了供暖系统检修的事,尽了她“小管家”的职责。
她来时,卓烨已经离开了,接她上山的是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司机。
检修人员离开后,她坐在门口台阶上,一边逗着小狗,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通往山外的弯弯的车道。
不过这一天,她没有等到卓烨回来。
他发来一条信息,说是工作上临时有事,被困在了隔壁城市的分公司。
许明明倒是来了,和她一起在工作室待着,说是来指导她创作,但聊的都是一些题外话。
“莱莱,我考虑过你昨天的建议了。”
姜莱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裹满彩色碎料的通红胚体送进玻璃窑,一边听着许明明丧丧的声音。
她关注着手中的作品有些无暇分心,半晌才随口接话,“我啥建议?”
“顾晨啊!”许明明立刻回答,“你不是叫我去找他聊聊么,我想过了,我不能去。”
“为啥呀?”姜莱心累地看了许明明一眼,“你这么想跟他和好,又不肯告诉他……”
是不是有毛病,她把最后几个字在心里说了。
“可万一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呢?”许明明倒显得很有理一样,说着把头一摆,“那我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多尴尬呀!”
姜莱听完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心想不如找个机会偷偷劝顾老师来找许明明算了,但再一想,又觉得顾晨那方面虽然也很关注许明明,但似乎也是没有明确表达过想见面谈谈的意思。
哎呀这两个人真的是,都不知道到是有底多深的恩怨,怎么可以这么纠结。
“话说,你们两个当初到底为啥分开的呀?”姜莱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许明明闻言,神情闪烁了一下,踌躇片刻才作答。
“嗨,也没啥,”她挥挥手,像很随意地说,“就是我俩的家庭背景差距有点大,好多事情想法不一样,那时候家里人也不太支持。”
姜莱正在小心翼翼地给烧红的玻璃做造型,闻言手上顿了一顿。
“那现在呢?”她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抬眼看着许明明。
“现在?不知道哇。”许明明也像有些无助似地看着她,耸耸肩,“就是担心有些话说出来又收不回,搞不好以后连普通朋友都当不成咯。”
姜莱眨眨眼睛,低头重新拿起造型刀。
沉默一阵后,她才小声对许明明说:“不会的。”
许明明忧伤地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注意到了姜莱手中的作品,被小学妹的创作热情感染,难得地也手痒起来。
所以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她和姜莱两个人就沉浸在天马行空的艺术才思中,暂时忘记了那些深深浅浅的忧愁。
之后的几天,姜莱因为要准备思想政治和艺术史的期末考试而变得格外繁忙。
文化课考试一向让她头疼,她这几天都扎在图书馆里临时抱佛脚,每天背书背得昏天黑地,晚上回宿舍爬上床还得接着背一会儿,直到背不动睡着为止。
其实第一学期的考点并不算多,但她一方面是担心挂科,一方面也是有意无意地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去想有些想不清楚的事情。
考试在星期五,这天早上姜莱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点着小灯抱着课本做最后的努力,一直学到八点左右才叫醒三个熟睡的舍友,提醒大家今天考试,千万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