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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恩侯府的马车尚未靠近宫门,便被玄冥卫拦住,趁雨带回玄冥司。
霓云宫中,云妃斜斜倚在熏被的香笼上,腿边盘着一只酣眠的猫。
“娘娘,听说沐恩侯世子丢了。”心腹宫婢躬身禀报。
云妃睁开眼,懒懒望她:“哦?丢之前,侯府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宫婢想了想,禀道:“昨日侯夫人办家宴,请了二房的夫人、大小姐、少夫人去赏花,听说……少夫人丢过一会子,后来才知,是被裴大人提前带回去了。”
云妃美目微闪,支起身子,细细思量。
半晌,她凝着熏笼上镂空的宝相花纹,保养得宜的纤手轻轻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笑容艳媚:“燕脂,去跟我爹说一声,我这腹中必是一位皇子。”
“娘娘?”燕脂听懂她的意思,诧然不已。
“就是你想的那样。”云妃摩挲着艳丽的宝石护甲,“本宫突然觉得,当个宠妃也没什么趣味,还是当太后好。”
随即,美目凛然瞥一眼燕脂:“去准备吧。”
燕脂明白,娘娘是要她到时寻一位合适的男婴,若诞下的不是皇子,就用男婴把公主换掉!
只是她不明白,沐恩侯世子失踪之事,为何会让主子反应这般大。
云妃打发她出去,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失神。
细细修养的指甲卡在熏笼镂空的花纹间,不小心折断,有些疼,痛意将她神思拉回。
云妃忍着疼,把断裂的指甲彻底掰掉,拭干血痕,凝着伤处细嫩的肉,含泪弯唇。
裴硕那个狗东西死了,想来是被裴砚亲手所杀,才能不露半点风声。
如此,算不算是裴砚间接替她报了仇?
恨了裴砚几年,却从未真正伤到他,云妃心里清楚,她其实还是放不下。
他杀了裴硕,新娶的少夫人却安然无恙,连名声也未染一丝瑕污,他当真把那位温姑娘护得极好。
云妃闭上眼,细想起温姑娘的容貌,又想到她来自江南,忽而指尖一颤,指甲劈裂的痛意传至心口。
她紧紧捂着心口,泪珠落在熏笼上,唇角却往上翘起。
原来裴砚心中所想所念,是那位温姑娘,她才是替身啊?
神思飘远,她忆起坤羽宫中的惊鸿一瞥。
那一日,他隔着半个庭院看她一眼,继而应下亲事。
她只当裴砚对她一见倾心,原来,他只是透过她,想到了旁人。
外面那些不好的传言,大多是她故意叫人传的,她得不到的人,也不想让旁的女子拥有,最好所有女子对他避而远之。
可他不仅成婚,娶的还是心仪的女子。
便是温姑娘没听过那些传言,他们入宫谢恩那日,她也特意说了一些,不知那位温姑娘有没有好奇过她和裴砚的过往?
以裴砚的性子,想必不会解释。
不管他的少夫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会先想到她柳曼云,他们一世也摆脱不掉她,真好。
云妃忽而释怀,冲殿外吩咐:“去请陛下来,就说本宫身子好了,想去看看揽月楼。”
沐恩侯进到玄冥司,森寒冰冷的牢狱中,钉着一具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的尸身。
地上流淌的血迹已然干涸,整个牢狱散着令人胆寒的死寂。
沐恩侯睁大眼睛,辨出里面的人是谁,双膝一软,扑通跪地,面白如素缟。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沐恩侯哑着嗓子,艰难出声,“裴砚,你竟敢残害手足,只为了一个女人!”
裴砚略垂眸,转动着指骨上的青玉扳指,逆着光,缓步走下石阶。
甬道两侧皆是死牢,几乎听不到人气,身后光线将他影子拉长,投到冰冷的甬道上。
“回去管好所有人的嘴。”裴砚淡淡道,“否则,或消失或病逝,我不介意一个一个屠尽沐恩侯府。”
他语气寒冽,似千年也化不开的坚冰。
沐恩侯不敢怀疑他说的话,双手颤颤接过裴硕死前画押的诉状,麻木地扶着裴硕灵柩回府。
夜里,温琴心眼尾泛着微湿的艳红,粉颊印着浅浅痕迹,是绣枕上的绣纹。
她轻哼一声,双臂环抱,避开指根带着薄茧的手,那手顺腰线移至她腰间,又惹得她微微颤栗。
“大人,明日,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死了?”温琴心有些怕,怕有人将裴硕的死同她连在一起。
裴砚从身后拥住她,长指梳入她指缝,轻吻她面颊湿痕,温声哄:“别怕,交给我。”
水浪般的愉悦把最后一丝忧思冲散,温琴心纤指收拢,紧紧扣住他的手,似风中抱枝的秋叶,任由风潮漫卷。
第31章 如愿蓁蓁欢不欢喜?
翌日,司礼监盖印的告示贴满京城街巷,裴硕的恶名和死讯昭告天下。
作为皇后亲侄,沐恩侯府唯一的世子,裴硕生前没少仗势欺人,侯府一片素缟,告示旁倒有不少人欢呼。
没几日,侯夫人吴氏伤心过度,哭哑了嗓子,太医也无能为力。
倒是世子夫人胡氏被诊出喜脉,裴皇后送来诸多赏赐。
温琴心立在廊下,望着丫鬟们收拾箱笼的身影,心内终于安定。
裴硕的死,没人提到她半句,连裴璇也不知。
那晚被大人闹得厉害,她说不管发生任何事,大人都该替她兜着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