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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的丈夫也十分开心,他帮白明拿出几件玩具,从小火车到布偶娃娃,他都放在白明的床边,他们一边玩一边笑,华蜜美满。
    阳光明媚,亦如孩子灿烂的笑容。
    白明有家了。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从脸颊上肆意滑落,门外的少年哭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掉眼泪,尽管他多少次都成功憋回,可他这次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许是因为白明以后真的要幸福了,自己替他开心而已,又或许是白明再也不记得以前,自己感到难过罢了,积攒的情绪犹如洪水猛兽,在这一刻冲垮日日夜夜搭建的堤岸,各种思绪杂糅于心,让他终于哭了出来。
    他哭得很憋屈,为了让自己发不出声,他便咬着自己的手背,滚烫的泪水落在胳膊上,像是能灼烧出一片印记,他的身子都在颤抖,要不是紧贴着墙壁,他甚至快要站不稳了。
    他想从他贫瘠的身体里多掏出一份爱意,哪怕把自己掏空,他也在所不惜,可白明已经不需要他这份单薄的情谊了。
    窗外的风一经袭来,将十里百花吹得四散,这人声鼎沸的世间都知道,春天就要过去了。
    原来患得患失的人,终究是要失去的。
    一只手轻落在陆吾的肩膀,他回神一望,只见父亲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擦去了满脸的泪水,可他眼泪不断,根本擦不干净。
    陆建靠门倾听,瞬间懂了一切,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在了陆吾身前。
    陆吾隔着泪眼,仔细一瞧,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自己牵着白明的手,站在一片山茶花田,二人笑意盈盈,风吹得花海如同波浪,白明的面容比那花朵还要耀眼。
    泪水不经意落在照片上,陆吾急忙拂去,又用自己的衬衫快速擦干,他捧着这张珍贵的照片,好像在捧着一场奇幻瑰丽的梦,那场梦仿佛就在昨天,这是他和白明之间仅剩的证物,看着这张鲜艳的照片,心中的情绪再次翻涌。
    “我用这照相机去拍仓库里的尸体时,恰好在胶卷里发现了这个,这肯定是你偷偷拿去照的,要是在以前,我肯定要揍你了,不过看在你这么重感情的份上,今天就饶你一次,里面还有一张是白小胖他爷爷的照片,我已经派人给小胖送过去了,这张你可要拿好,不要弄丢了。”
    陆建又轻拍了两下儿子的肩膀,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陆吾仍然抽泣,他满眼不舍,将照片捂在心口,点了点头,临行前又一次朝着门缝探出脑袋,他明白,这将是他的最后一眼。
    孩子在床上拍着手,笑得就像那照片里的一样,原来他的小白,没有了他,也会这么开心。
    看到这一幕,他似乎也能放心走了。
    他突然想起来在布满萤火的森林之中,白明躺在他的身旁,轻轻告诉他,说自己愿意当他的家人,希望他可以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此刻陆吾眼里突然聚焦,他轻喘着气,心中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转过头,抱住了父亲,泪水浸湿了陆建的外套,他闭上眼睛,心中痛苦万分,全身不停颤抖,无声地痛哭着,“小白、小白总是劝我要忘掉过去,开启新生,殊不知真正需要新生的,是他,不是我,不是我。”
    这话恍如切断了陆建的心弦,他浑身一颤,随后才紧紧搂住哭得不成样子的儿子,他没有开口说话,唇齿不知为何一时间难以张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所有能做的,就只是默默站着,用他温暖的怀抱来尽可能宽慰心如刀绞的儿子。
    阳光缱绻,拉长父子二人的身影。
    力不从心,心无余力。
    陆建拉起儿子的手,沿着长廊缓缓向外走出,儿子的手有些冰凉,身体仍因哭泣而打颤。
    陆吾回着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屋门,那病房里坐着的,是他想见却再也不能见的人。
    他紧握着照片,心中除了不舍,还是不舍。
    终于在走廊的尽头,他再也看不到那间房门,直到现在,他才敢放声大哭。
    最后一场春光落幕,夏天要来了。
    搬家的车子一路向东,渐渐离开这座山头,连陆吾也不清楚车子开了多久,但他永远都知道,他和白明自此天各一方,在人山人海间再也难寻彼此的踪迹。
    千万里的山水河川,都比不过藏在心间里那小小的人,在同一片春色中,有人笑着,有人哭着,少年汹涌澎湃的思念跨过山海,从东边跃至西边,从平原飞至山顶,从此不论东西南北风,都再也吹不动少年心中的那份执念。
    而那些钉死在身体里的日子,在每一朵山茶花盛开百里的阳春时节,都在少年的心头撒下一颗种子,这种子不会开花,但会时刻提醒着少年,他所怀念的人,已经有多少个春秋不曾相见了。
    枯木逢春,正如少年初见心头之欢。
    残花凋零,又似少年忆起诀别之日。
    时间久了,有时候看着月亮,少年也会有些满足,月亮照着东边的城市,也能照进西边的山镇,至少自己和心上人正沐浴在同一片月色之下,只是不知道山里的月光,会不会更亮?
    月升月落,花谢花开,时间转眼过去,花月依旧,可少年却不再是少年了。
    江州?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