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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安的人都极其重视这起跨越了十三年、三个地点的拐卖儿童案,你是幸运的,成为了唯一一个从他们手中逃脱出来的孩子,在这一点上,你要感谢陆吾,若没有他拼命阻拦,你或许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听我讲这些废话,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个组织十分神秘,目前我们没有找到被拐走的任何一人。
“而我和陆建也一直在奋力追查这起大案,就在陆吾即将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和陆建为了抓捕两名黑衣人,一起追到了一条小巷,我和其中一名黑衣人扭打在了一起,他拿起棍子打断了我的腿,而我为了不让他逃跑,随手抄起一把路边的石灰,向他的眼睛扔去,我断了腿,他瞎了眼,我们两败俱伤。
“而另外一名黑衣人背起那瞎子,在临逃跑前回头开了几枪,陆建不幸被他击穿了身体,他吃了好几颗子弹,嘴里全是血,临死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紧握着我的手,满眼不舍地望着天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他的孩子,他其实不愿意让陆吾也选这条路的,可他也同时为他的儿子是名警察而感到骄傲。
“公安的人永远都在和死亡打交道,不论这死去的人是谁,它可以是受害者,可以是目击证人,可以是无辜的路人,可以是我们的同事,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
杨忠放下水杯,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明白那些往日的遗憾不会如同一阵清风,说散就散的。
“陆吾从此成为了真正的孤儿,他属于英雄模范子女,可他真的想要这个称号吗?
我不能生育,你何芳教授对我不离不弃,因此我们没有孩子,所以从那以后,我便把陆吾视为我的儿子,他把阳京的东西全部变卖,换了江州的一间新房,他想在这里重新开始他的生活,就像那个失忆的孩子一样,他也想把以前的都忘了,可他忘不了。
“他父亲的葬礼是我帮他操办的,他也有些经验了,我知道他是从他母亲下葬时学来的,他年纪轻轻就送走了父母两人,埋陆建的那天,来的人很多,下的雨很大,他不想撑伞,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杨忠低下头,嗓子讲得有些哑了,便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对了,我刚才说我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陆吾,另外一个人我也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94、照片
“陆吾,快别做了,到饭点了!再不走,食堂就没饭了。”
宿舍楼外的天空被傍晚的夕阳晕染,像是熔断的金条,然而锻造的功力欠佳,一半是余晖的橙,另一半仍是本色的蓝。
迫不及待出发的男人走到陆吾的床边,看着他不停做着仰卧起坐,道:“嘿!你给我装聋呢?”
床板吱呀作响,陆吾喘着粗气,身上的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嘴里正喃喃自语地念着数字,每做完一个,这数字便多加一个。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男人坐在床边,嘴角一提,露出坏笑,趁着陆吾不注意,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痛得陆吾惨叫一声,立刻倒在床上,停止了运动。
陆吾轻揉着肚子,眉头紧皱,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小人,猛地坐起,用胳膊一把环住他的脖子,将其撂倒在床上,佯怒道:“方程你这家伙,搞偷袭是吗?”
“陆哥陆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方程连连求饶,待到陆吾松手,他才呼哧带喘,从床上快速站起,轻揉脖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你要勒死你上下铺的亲兄弟啊。”
陆吾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脱下背心,用毛巾简单擦去了身上的汗水,换了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又拿上饭卡揣进口袋。
方程倚在自己上铺的床边,脖子依然隐隐作痛,啧啧两声道:“我可提醒你,你既然换了衣服,就别忘了带上你那最珍贵的小照片,要不然弄丢了,可不要像上次一样发疯似的找来找去。”
说着,他看见陆吾将照片细心塞进衬衫口袋,又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我快饿死了,这顿晚饭可得多吃点,师父今晚还要来学校拉练我们呢,到时候体能不合格,又得挨一顿骂。”
屋门一关,待到走出宿舍楼外,方程又朝着口袋里一摸,整个人一愣,站在原地,向陆吾投去企盼的目光,“完了,我又没拿饭卡,陆哥今晚再请我一顿呗。”
“话可真多。”陆吾从口袋掏出饭卡,在空中抛给了方程,并未停下脚步。
“谢谢陆哥!”方程语气高昂,满面笑容,又挺起胸膛,在陆吾身后朝他敬了个礼。
去往食堂的路是条林荫小道,不过在黄昏之下,庇荫的作用无非是能多添一些晚风,让人觉得柔软舒适。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用途了。
“今天是咱俩在食堂吃的最后一顿,明天就要搬到你的新家了,想想还挺激动呢……”
方程双臂环抱,一侧头,瞧见陆吾两手插兜,没有反应,便继续打趣道,“真看不出来,咱们年纪轻轻的陆哥,竟然能在江州的花白浜买栋新房,真是头角峥嵘,年少有为啊。”
晚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陆吾嫌弃说道:“咱们一个年纪,你少在这里喊我哥献殷勤。”
方程一挑眉,玩世不恭道:“你七月,我九月,我这不的确小你两个月嘛。再说了,你自己都还没住过你的新房子,竟然就答应让我和你一起住,这不也省了我租房的费用,你不是我哥,那谁是我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