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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玉接过自己的通知书,看着那阳光的男生,施礼作谢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林江,建筑系新生。”男生笑了一声,挥挥手后便朝着远处跑走了。
    贺玉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琢磨了一番他刚刚所说的话,脑中猛然浮现出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爱好,又想起她和那人曾经共同许下的梦想,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在怀揣着不敢面对的胆怯中,她犹豫了许久,但她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迈出坚定的步伐,向着传媒系的报到处疾步走去。
    她越临近教学楼,心中便愈发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将报到处的大门悄然推开,教学楼里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拿着和她手中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正在排队等待登记。
    在人群之中,她一眼瞧见了那个女生,那人也恰好回头,和自己对视上了,她瞠目结舌,眼前之人果真与自己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体型都没有差别,唯一的不同,便是那女生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脸上的妆容也更加精致。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林江一再肯定见到的人不是自己,这让她心中一拧,像是被人揪着,疼得厉害。
    那是贺晴,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贺玉呆呆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魄,她几乎已经忘却的家人此刻就在面前,贺晴的出现在尘封的记忆里如同一道破晓天光,穿破云翳,使得浓雾消散殆尽,将那十几年前的往事一并撬开。
    贺晴也愣在原地,不过几秒,她从人群中奋然冲出,向着贺玉跑来,仅凭着她们的长相,贺晴便不会认错,她使劲抱住发愣的妹妹,失声痛哭,她失散多年的家人,在这一刻竟然寻了回来。
    人来人往,所有人的目光都或长或短地停留在此,贺玉被她紧紧拥住,又看她哭成泪人,不知所措,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难安,但她没有,她的心情毫无波动,没有一点起伏,唯有一点不适感藏在心中,一种看到自己与姐姐过得天差地别的不适感。
    正是这细微的情绪,让她顿感难受,像是冲击在暗礁上的骇浪,发出无能为力的怒吼。
    贺晴不停道歉,解释着当年抛弃妹妹的原因,她说自己是被吓昏了头,那时她想要去找小巷尽头的警察帮忙,可黑衣人的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妹妹就已经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父母和她这些年来从未放弃寻找,终究是毫无收获,然而父母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人贩子要抓的孩子其实是贺晴,也并不知道是贺晴出卖了贺玉,贺晴没敢告诉他们,一直将这件事埋藏在她的心底,这么多年每当自己想起此事,她都感到无比愧疚。
    而现在,贺晴终于再次见到妹妹,通过她的衣着辨别她和自己过得是天壤之别,于是更加惭愧,她一把拉过贺玉的手,一个劲儿地劝道:“我在沧澜路上找了个出租屋,离咱们学校也就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咱们一起住,这样你也省了住宿费,我也能好好照顾你,好吗?”
    在这份盛情邀请下,贺玉抱着能省则省的心态搬进了这间屋子,她并未让房东得知此事,不然她又要多填一份表格,多交一些押金,在收拾了几天后,她这才算是搬了进来,屋子很小,还有些破旧,不过肯定比宿舍要自在许多,做什么事也都方便。
    有了亲生姐妹这层血缘,她们二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关系也越来越近。
    贺玉其实打心底没把贺晴当做姐姐,反而是看成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但贺晴不是,在她眼里,贺玉就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家人,她要好好弥补贺玉,好还上自己对贺玉欠下的债。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她们的关系也很是微妙,既是家人,也是朋友,是同学,还是室友,贺玉听着这些年来姐姐富足的生活,心里多少有些隔阂,那本该是自己的人生,当年要被抓的人明明是姐姐,该过自己这苦日子的人也应该是姐姐,可她却阴差阳错地和她的姐姐换了人生,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沧澜路的街角处有一块新圈出来的空地,那里和姐妹二人所住的出租屋同属一家公司建造,有趣的是,设计师还是江州大学的一名建筑系新生,工人们在那里不断作业,从未停歇,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盖出最高的大楼。
    贺玉每次去超市采买东西时,都会路过这里的工地,日复一日,月月如此,直到有一天,在她提着东西回家时,她又一次经过了那里。而这一次,却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日天色将黑未黑,阴云密布,黄沙漫天,像是即将要有一场特大暴雨,整座城市被昏暗笼罩,没有一星闪烁霓虹,只有不断的闪电伴随着轰隆雷声,在天空中炸出唯一的光亮,好似在警示人间,一场大事将要发生。
    沧澜路本就行人不多,此刻更是稀少,放眼望去竟然看不见任何一人,贺玉走到街角,正要向着出租屋进发时,她却没有听见像往常一样建造的声音,或许是即将来临的暴雨使作业被迫中断,这才暂停了施工,不过这只是贺玉的猜想,她也不清楚实际原因。
    她走到工地大门,向里面不经意地抬头一望,在一片巨大的乌云之下,她瞧见那栋才刚刚搭建了三层楼高的房顶上,有一个女人正背朝着边缘步步退去。
    贺玉离那栋楼很远,可她却看得很清,那女人一步一步向后挪着,每退后一步,贺玉的心都仿佛要跳出一次,她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