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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正堂的路是由石子铺成的小路,进门的右手边还修了个小竹林,这对普通百姓而言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住所了。
一入俯,唐穆便见穿着白衣的下人和前来迎接同样是一身素袍的小姐,她整个人看上去比来寺庙那天要更憔悴了些,显然是因为悲伤过度所导致的。
看见他们来,这家小姐才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人迎进了正堂,一进去,满堂的白条映入唐穆眼里,正堂中央放着一口棺材,里头躺着的便是这家的大儿子。
正堂中跪着几人,除去看上去有些年迈的他的父母外,那跪在他父母身后的,嘴中念着“华毅啊,你怎么如此狠心丢下我们娘俩”的人应当是她的妻子了。
“嫂嫂,你还有身孕,不宜过度悲伤啊。”
这家小姐上前安慰着,可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最后,两个女孩便抱着哭了起来。
这个场面倒是一度熟悉啊,唐穆记得,当时娘亲去世时,自己也是不停在安慰阿妈,只是与现在不同的是,这两个女孩的心情都十分悲痛,而当时的他别说悲痛,他甚至都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因为身边人的离去而悲痛欲绝,他从前只听闻悲伤却未曾感受过悲伤,直到那日阿妈的突然消失和他差点死在别人手中,他才意识到,人的感情是互通的,你不难过并不是因为你无情,而是取决于令你悲伤之人在你心中的分量,当然,这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算不得道理。
有礼和几位师兄结痂跌坐于一旁,唐穆也坐下了,他们诵着经,唐穆只好将眼睛闭上静静的听着。
之后几天,他们几乎都待在正堂里,直到要下葬的前日,他们才动身离开。
从华家出来后,唐穆一直沉默着,哪怕是有礼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也只是摇摇头,或许是因为华家的气氛太过压抑,才让他又恢复了之前少言少语的模样。
路过一家歌舞坊时,里头一女子的歌声吸引了唐穆的注意,他扭头往里看,却是看见众人仰望的看台上,一身着艳丽服饰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唱歌。女子拨弄着音弦,姿态美丽人更是美,她一瞥一眼都能让台下人为之脸红甚至高呼,仿佛她拨弄的不是琴弦,而是看客们的心。
唐穆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拨弄了几根弦,她有多貌美,亦或是看客们有多高兴,他关注的是,在看台下的角落中,有几个同样身着艳丽,同样貌美却美不及台上人的女子们此刻正悻悻的盯着台上的人,她们眼神狠厉,若眼神是一把刀的话,恐怕她们已将台上的人碎尸万段了。
唐穆不解的看着,前方传来了有礼的声音:“在看什么?”
唐穆分明没有注意到有礼何时走过来的,更不知道有礼会问什么,可他却下意识的开了口:“在想她们为什么恨她。”
有礼顺着他的视线朝里看去,也注意到了看台边的那几个女子,只是他并没有唐穆那么在意,只道:“人是会嫉妒比自己更好的人的,想成为她却又无法成为她,不作出改变便只能在原地打转,到头来,那被嫉妒之人不在意,反而是嫉妒他人之人被扰心境,最后变得心胸狭窄,便见不得他人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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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寺庙时天已经黑了,有礼和师兄们都各自回屋里休息,只有唐穆被主持叫到了屋中,唐穆一进屋,主持便问:“这几天与师兄们在寺外,可有什么收获?”
“弟子……”犹豫片刻,唐穆还是道:“弟子今日在歌舞坊前被一女子的歌声吸引了注意。”
“哦。”主持看着他,似是想知他心中所想,问道:“子真觉得那女子如何?”
唐穆道:“年纪不大却已能谋生,我自然是十分敬佩的。”
主持点点头:“想来那女子对子真应是有所激励的。”
唐穆并不否认主持所言,但他目的不在于此,便又道:“她本该激励人的,可她周围的人们却很讨厌她,这是为何?师兄说是嫉妒,可我认为这与嫉妒不同。”
主持问:“那子真认为何为嫉妒。”
唐穆道:“嫉妒便是别人所有而自己没有,人生而平等,凭什么他有而我没有,嫉妒之心生于此,便也不觉世间平等,可那歌舞坊的女子们眼中所含的却远不是嫉妒,而是讨厌,讨厌她的出现,讨厌她的存在,更讨厌自己不能杀死她,这是为何?”
主持道:“喜欢不论原因,讨厌亦是。”
唐穆还是不解,又问:“可她并没有……应当是没有伤害过他们的,一个没有伤害过他们的人,他们为何还讨厌她。”
主持道:“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唐穆低头看着地面,又问:“讨厌一个人会希望他死吗?要讨厌到什么地步,才会希望他死。”
主持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主持没有点破,只道:“人心人性本就难测,或许在别人眼里很好解释的问题,但到你身上你得用一生去思考却也未必能有答案。”
主持用一句话结束了今晚的谈话。
“谁能无惑,只是惑不相同,惑不同,只因心中所想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