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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

      两人下午从时妤老家出发,到了晚上九点才抵达郑予行所说的那个度假山庄。
    夜色深重,时妤看不清山上的花草树木,只觉得四面光秃秃的,无甚好看,除了片片梅园,粉的白的,裹着淡金色的夜灯,比起她平日里看到的,要娇艳许多。
    “冬天你带我来山上干嘛,除了梅花,其他都只剩树枝了。”
    郑予行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走进梅园里,步行了数十步,忽而看见了一幢别墅。
    这本来就是一个别墅山庄,但楼阁之间并不密集,而是穿插在大大小小的树林之间,林间有雾,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显得愈发深邃宁静了。
    “这里应该是民宿吧?”每个旅游景点都会有这样精致的楼房,时妤抬头打量,并未看到什么招牌,有些不解地看着郑予行,“你在干嘛?”
    郑予行输入指纹,那鎏金色的大门便自动打开了,别墅里的灯光也跟着亮起,时妤后知后觉,被他牵进浓浓欧式风格的大厅里,“哦,这不会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吧?”
    郑予行蹲下身,替她换好拖鞋,回她,“不是,我妈给我准备的婚房。”
    他刻意把婚房两字咬得很重,时妤不解风情,反倒曲起胳膊嘲笑他,“那你混得很差嘛,一把年纪了,还什么都靠家里。”
    “是讶,”他附和她,不经意地提起,“大学的时候,有创过业,挣了一百来万。”
    “然后呢?”她显然对他有了叁分欣赏,“为什么不继续开个公司?”依她过去对郑予行的了解,他更适合做个无奸不商的生意人,而不是依附在家族之下,做一个青云直上的傀儡政客。
    “那笔钱,我用来还债去了。”他无奈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打断了这个话题,“不早了,我们该睡觉了。”
    时妤本想追问,被他暧昧不明的眼神弄得脸红心燥,她推开他的手臂,抱起沙发上的抱枕做出防御姿态,“这里是你的婚房,我可不想在这里跟你发生点什么。”
    如果他未来的妻子知道了,应该会觉得十分晦气,她并不想触这个霉头。
    “如果这座房子有灵魂,它今天应该很高兴,因为它的男主人,终于有足够的勇气,把女主人带回了这里。”郑予行夺过抱枕,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大步跨向二楼的主卧。
    时妤搂着他的脖颈,警惕地看向四壁,“什么房子里有鬼魂,你要不要这样吓人?”
    深山老林的,被他卖了也未可知,她早知道的话,绝不跟他过来。
    郑予行:“……”
    时妤被抱进浴室,在浴缸里快泡化了的时候才想起来换洗的衣服还在车后备箱里,郑予行简单冲洗了一下,穿上衣服,正准备下楼替她去拿,却被紧紧攥住衣角,“你别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呀……”
    浴室,深夜,赤身裸体的女人……凶杀案现场标配好不好……
    “你从小就想象力丰富。”他叹口气,用浴巾将她裹住,复又抱回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人团团围住,紧紧抱在怀里,“等你睡着了我再下去拿,成吗?”
    时妤点点头,闭上眼睛,像只乖巧的白兔,黑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脸上干干净净,未施粉黛,有种清丽逼人的美丽。
    隔着夜灯,郑予行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对人间美好的向往与珍视,还有遗憾和歉疚。
    很久很久以前,下晚自习时,他装神弄鬼吓唬她,她分辨不出,毫无形象地抱头鼠窜,反应过来,抄起树枝追赶他。
    那时候班上美女众多,时妤毫不起眼,他并没有发觉自己也喜欢她,只是对她的执着感到好奇与欣赏。
    比起温柔与保护,他更偏爱于恶劣地欺负她。她倔强,要强,从不肯服输,他以为她不需要保护。
    后来他长大了,才明白小时候那种独一无二的在意便是喜欢,也发现时妤是一颗易碎的水晶球,但是他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她。
    他唯一一次保护她,是在十八岁的时候。
    他在医院躺了很久,贺然问他值得吗?
    为了她差点被打成残废,错过高考,明明已经通过自主招生,只要参加高考便能保送他心仪的大学。
    所以,值得吗?
    高中叁年里没有说过一句话,在校园里偶遇时也是彼此陌不相识,或者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
    再加上两人吸附桃花的长相,大抵不过是她以为他另有新欢,他知道她绯闻不断。
    他有什么理由为了她这样做?
    可是高叁那年,得知她要被开除,他平生最忌讳被大人知道他的心事,还是义无反顾地跑到校长面前求情,甚至自己也被重罚。
    贺然不理解,如果真得那么喜欢她,怎么能做到高中叁年里一直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郑予行摇了摇头,他初中意气用事,结果害惨了她,在没有能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打扰。
    更何况,因为初中的事,她曾经那么恨他,也许再过几年,她会消消气,她会原谅他。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他看着枕边的人,突然觉得无比落寞,也无比后悔。
    倘若十五岁的时候陪她一起承受那些谣言与恶意,倘若高中的时候遵守那句好好在一起的承诺,倘若从来不曾放手,该有多好。